熊雪显然对方兴的谋划很感兴趣,不由得把身子往前倾了倾。
方兴继续撺掇:“巫山以西,坐拥鱼盐之利。自大周以来,巴人各族不能守,亦坐拥盐泉宝地而不能尽其用。此乃天赐良机,雪公子可先利用巴人,再取而代之!”
“那本帅该如何行动?”熊雪迫不及待。
“将军需先借助廩君族兵力,赶走於菟神将所部楚军,并自鱼腹浦至新渐城连成一线,据险而守。其后便可西图,挑唆巴人各族倾轧争斗,趁机蚕食其地,终得鱼盐之利。有地、有民、有盐,楚都乔多可计日而待也!”
熊雪频频点头,显然对方兴所描绘之蓝图心驰神往。
鱼腹浦位于盐泉下游的,盐水都已然已随处可见,足可证明巴地之食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面对这块肥地,熊雪如何会不动心?又如何会把巴人放在眼里?
“你为什么要帮我?”熊雪虽依旧盛气凌人,但语气减弱,少了几许杀气。
“其一,我要活命,”方兴倒是坦诚,顺便给对方戴顶高帽,“你胜,我尚有活路,倘若兵败,熊徇不像雪公子这般宽宏大量,焉能饶得过我?”
“哼……看来还是本帅更有容人之量!”熊雪沾沾自喜,被捧得飘然。
“第二,我要帮你对付巴蜀,这样我才能回镐京。”这句还是实话,模棱两可的真话往往比假话更有迷惑性。
“你,为何要帮我对付巴蜀?”熊雪兴致不减。
方兴义正言辞道:“巴、蜀诸部落于周初之时,辅佐我周武王于孟津会盟、于牧野灭纣,故而得受赐封地。可如今两百年来,这些蕞尔小邦仗着途路遥远、蜀道难行,竟然常年不朝,故而要严加教训。”
“嗬,胡说!少拿这些外交辞令搪塞于本帅!”熊雪佯怒道。
“嗨,呸呸,我是大周大夫,场面话自然得说。”言罢,方兴瞥向左右,故意露出为难之色,“请屏退左右,我对雪公子将大计和盘托出,如何?”
熊雪自然不允,“但说无妨,都是本帅心腹之人!”
方兴假态扭捏,故意放低音量道:“我替雪公子击退屈破败,可换得活命机会;若再替雪公子谋得巴、蜀沃土,可否换得我自由之身,重归镐京?”
“你想谈条件?那可是与於菟谋皮!”熊雪摆出威严架势。
方兴毫无怯意,继续道:“仅仅击退屈破败,如何显出我方兴之能?若替雪公子谋得荆楚、巴蜀,天下谁能与你争锋?别说区区巫教南方使,将军功劳堪比蚩尤、伊尹,巫教教主宝座又非君谁属呢?”
“妙极!妙极!”熊雪几乎摩拳擦掌,“事成之后,本帅为巴蜀之王,便封你为国师,如何?”
“不然,我只求回镐京!”方兴斩钉截铁。
熊雪厉声道:“为何?”
方兴自忖,此时他要对熊雪给出的高位表现地极为热衷,反倒显得居心叵测。于是暗下决心,准备摆出一副颇具气节的士大夫姿态来。
“方兴是个‘已死’之人,”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熊雪,“早已厌倦尘世纷争。待到辅佐雪公子功成名就,便只想回到故土,到镐京城辞别了君亲,便回到故乡太岳山下,当个农夫老叟,渔樵耕读,终此残生。”
说罢,方兴不由动情。这正是他的肺腑之言,只不过,为熊雪谋巴蜀只是委蛇之辞,大周中兴才是本意。
“哈哈!说起来,也是你命大,”熊雪转怒为笑,“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当初,本帅与虢公长父那老狐狸谋划除你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