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氏三俊前脚刚离开大营,前往南仓劫粮后。不久之后,江州石头城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熊徇不悦道:“何事惊慌?”
只见飞马入营来报:“禀君上,蜀军来袭,距此地不到十里!”
“敌军数量几何?”熊徇道。
“号称三万余众,不知其详,只见旌旗遮天蔽日,不可胜数!”
熊徇不由一惊,从座中而起。江州城本居高临下,走出大帐之外登台眺望,只见北方敌军黑压压一片,不由意乱心慌。
方兴虽也有几分不安,但转头看到熊徇左右的屈破败与舒参,二人皆无色变,一副有恃无恐模样。方兴心想他们定有计较,顿时也放下心来。
“君上休慌,”屈破败劝熊徇道,“我军费尽半月心血,建此坚城要塞,便是为今日准备,正是小试锋芒之时!”
熊徇稍有镇定,点了点头,又问道:“寡人担忧屈氏三小将,他们方劫营半日,若遭遇蜀军主力……”
舒参好整以暇,微笑道:“楚君,屈氏三俊前去劫蜀人粮草,不就是为了引诱蜀军现身来攻么?如今蜀军已到,恰恰证明其南仓并无多少守备。”
“此话怎讲?”熊徇喜忧参半,不得其解。
屈破败不慌不忙,一捋银髯道:“南仓位于江州石城西南,而蜀军从北面大路而来,故知其来尚未曾顾及南仓之防务,守备必然薄弱。而我徐、楚联军若能在此地羁绊其主力数日,待屈轸小娃袭取南仓,蜀军军心必乱,又有何惧哉?”
方兴本也没想到这节,听屈老将军此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於菟老将派屈氏三俊前去劫粮,乃是早有深谟远虑,令人佩服。
熊徇沉吟半晌,面露喜色,但还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蜀军号称三万之众,我联军总数仅其三分之一,又能坚持几时?”
舒参接过话茬道:“楚君勿忧,我与屈老将军之所以选江州建城,非为旁是,便是要打这场以少胜多的漂亮仗!一来,江州地势易守难攻,足以以一敌五;二来,楚都、蜀都据此地距离相当,补给皆难,蜀军兵多,反倒耗费更巨,我等联军以逸待劳,可谓反客为主也;这其三嘛……”
“如何?”熊徇逐渐喜色颜开。
舒参笑道:“徐偃王曾有名言——未战先料其败,不为不祥。倘若我联军难以支撑,亦可从水路撤退。上万卒渡江而下,半日可到鱼腹浦,二日之内可到乔多城,随时皆可全身而退,又有何惧哉?”
此言一出,楚营中齐刷刷喝了声“采”,深以为然。
方兴读过几本兵书,起初刚到此地,便怀疑徐、楚联军背江水列阵,未免犯了兵家大忌。可听舒参此言,这才知他是未雨绸缪、有意设计好退路。还没同蜀军交战,便早已料定最坏打算,立于不败之地。
方兴沉吟道:“未战先料其败,不为不祥。”这十字虽然道理浅显,但在华夏中原却绝无人敢提。想当年,商军虽骁勇善战,但历来迷信,自然不可能于战前设计战败后之退路?周人虽不迷信,但尊奉“面子至上”,故也从没有哪个统帅敢未战而言败,哪怕是召公虎、尹吉甫这等贤帅,也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