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决定出发的那一刻起,方兴就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凶多吉少的征程。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总算从熊徇的“魔爪”中逃脱——方兴能强烈感受到,熊徇对于自己在熊雪叛军营中苟且偷生的行为,认为是对楚君的背叛。可方兴委屈,他本非楚臣,又是为了营救楚国女公子芈芙而甘心为质,这“背叛”二字又从何说起?
但方兴历来对此不作过多解释,他始终坚信清者自清。无奈间只得自嘲,或许,自己属于很容易被人怀疑和提防的那类人罢……
不管如何,方兴如今虽要身赴奇险,但至少不用再看熊徇脸色度日。
至少,比起不明不白的死在熊徇手里,成了楚军远征失利的替罪羔羊,还不如追随屈破败老将军打上轰轰烈烈的一仗,即便殒命沙场,至少算死得其所。
方兴心事重重,屈破败想必也压力山大。
老将军一言不发,率领手下兵马沿着华蓥密道,日夜不辍赶路,一路疾行军朝广安城驰援而去。待到隘口,却发现蜀军早已占据各处要塞,以逸待劳。
果然可一不可再二,华蓥密道被发现之后,鬼午没有理由不吃一堑、长一智,严防死守。在熊徇眼中,鬼午或许只是一个擅长装神弄鬼的神棍,可方兴明白,这蜀国权奸要没有点头脑,如何能架空蜀王,在蜀中只手遮天?
难题摆在了屈破败跟前。
临行之前,把麾下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劲旅留给了熊徇,而自己重新挑选的两千军士中,大部分都是徐国军队中实力较弱者,且毫不擅长山地作战。
而另一面,华蓥密道的重要隘口已经被鬼午占据,虽然驻守此地的兵数并不比屈破败多多少,但他们占据战略要地,易守难攻,显然已手握极大胜算。
屈破败咒骂道:“娘的,谁说鬼午不通晓军事?”
方兴无奈地摇了摇头,身后这支援军小队行军仓促,已是疲惫不堪,兵员素质参差不齐,而且多为徐人,愿不愿意为屈破败卖命还存疑问。更何况,此地位居山林之间,狭小难通,根本摆不开“握奇八阵”的阵势,如何迎敌?
可屈破败暂时无计可施,但敌人的搜查兵却敬业得很,眼看就要逼近华蓥道口。
“疏散!向两侧山体疏散,寻求埋伏!”
关键时刻,屈老将军当机立断,决定先不暴露行踪,让大部队就地找掩体躲藏。可仓促之下,两千名兵卒好一阵手忙脚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躲藏完毕。
这时,蜀军一个十余人的斥候队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他们看样子并不是普通的巡逻,而是在搜查着些什么,用长戈拨打身旁的长草丛。
“这两个小贼受了重伤,”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走不远!快搜,搜出来主帅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斥候队中一片欣喜,手中不由加快了搜寻的速度。
说话的是这支斥候队的队长,他操持着浓重的楚语,方兴和屈破败也是经过身边的精通蜀语的楚兵翻译转述,才听得个大概。
屈破败皱眉道:“他们在搜甚么?”
方兴轻声道:“看样子不是在找我们,而是在找两个人。”
“似乎是鬼午遭遇了两个刺客刺杀,受了轻伤,”那翻译又听了一阵,“这二人刺杀未成,反倒受了箭伤,如今成了惊弓之鸟,被到处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