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自然会意,朗声道:“诸位不必惊慌,鲁侯无道,诸位兴兵与鲁侯为敌,顶多亏了些君臣小节;而今鲁国蒙难,倘若公叔见国难而不救,那可是亏了家国大义。失小节事小,亏大义事大,此时若惜命而不救鲁国,难道要坐视其亡国么?”
众人闻言,再无犹疑,纷纷呼吼着,摩拳擦掌要回曲阜应战。
公叔夨大为感动,对方兴下跪道:“方大夫大义,鄙人感激不尽!”
方兴连忙相搀:“公叔快快请起,我如何受得这等大礼?鲁国之事,非一国之事,更是我大周之事,方兴不才,愿助公叔同往!”
公叔夨大喜,下令擂起鼙鼓,催动战车,率领麾下残余的士卒,与大周使团的车驾一道,奔赴曲阜方向而去。
沿途,不断有溃散的鲁军败兵出现,要么三五成群,要么十余人抱团,甚至还有成建制的百人队出现。起初,这些败兵看到公叔夨的军队后,便吓得魂飞魄散,四处奔逃。
公叔夨知道败兵不如寇,放任他们游荡,定然为祸不浅,于是派人四处招抚,给这些残兵分发些干粮,愿意投诚者概不追究,果然有不少鲁军残兵闻讯赶来。这些散兵游勇本已失魂落魄,此时见到公叔夨的旗号,就如同看见亲人一般。
就这样,半日之前还刀锋相对的对手,转眼就弃暗投明,成了同袍战友,清点之下,公叔夨的军队还未到达曲阜外郊,就已然重新聚合了三个师的编制,合计八千余人,声势瞬间壮大。
公叔夨颇为感慨,暗自叹道:“民心所向,此乃民心所向也!鲁戏你这黄口孺子,也该尝尝坏事做尽的下场!”
在距离曲阜还有三里的时候,公叔夨下令全军原地警戒。在没有探明鲁军与鄋瞒的战事进展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左近,恰好有一处小山丘,公叔夨率领亲兵登到高处,居高临下,便可将曲阜城外的战斗尽收眼底。不多时,方兴应公叔夨之邀,也带着张仲、吕义来到土丘上。
公叔夨对方兴道:“方大夫,可曾看出端倪?”
方兴面色凝重,叹道:“鲁军怕是凶多吉少也!”
公叔夨奇道:“愿闻其详。”
方兴道:“你看,鄋瞒占据有利地势,三面围攻曲阜,围城有阙,其领兵者定是能征惯战之将。再观鲁军布阵,沿曲阜之护城河而守,缺乏纵深,也亏得鄋瞒没有战车,否则只需一轮冲击,鲁军必然溃散,葬身于护城河之中。最紧要的事,鲁侯戏并未据城而守,而是出城相持,更是犯了兵家之大忌!”
公叔夨忙问:“何等大忌?”
方兴连连摇头:“鲁侯戏引兵在外,倘能不败,还则罢了,若是兵败,必然阵脚大乱,届时败兵涌回城内,定然拥堵城门,如此,狄兵趁势入城,曲阜焉能守得住?”
话音刚落,果然鄋瞒发动强攻,一时喊杀震天,鲁军哪里支持得住,大败亏输。
乱军之中,鲁侯戏在亲兵的卫护下突围,退至护城河边,急令守城将官放下吊桥。
可仓促之间,鄋瞒追兵已然杀到,鲁军哪里躲避得及,被追杀得狼狈不堪,被斩杀而死者、互相踩踏而死者、跌落护城河溺死者,不计其数。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曲阜城下尸横遍野,血水染红了护城沟洫,好似一个人间地狱,惨绝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