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吗？”
“……”
两人终于到达了人工通道。
李明华看着不断旋转延长的楼梯头晕目眩。
那可是七十米啊！
差不多二十层楼！
这会出人命的！
但感受了一下背上少年的重量，他还是咬了咬牙，准备坚持下去。
这之前他已经把闷热厚重的防化服脱掉了。
这套防化服本身是具有防弹功能的，不过警卫队之后他们就再没有遇到过任何袭击和阻拦，而且再强的防弹衣也挡不住枪林弹雨，为了节省力气，李明华还是放弃了它。
他一步一步踩着楼梯，每一个脚步都那么沉重，寂寥无声的空间里只剩下鞋子和铁皮碰撞发出的哐哐声。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了。”
K442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
“省点力气吧。”
李明华一边大喘气一边笑道：“就差一点咱就到了，呼，等一下要是再遇到危险，你可不能指望我啊！”
“我会保护你的……作为换取自由的代价。”
“嗯，我也会保护你的。”
K442对这句话不明所以，李明华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怎么保护得了他？
但他还是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不，该说谢谢的是我。”
李明华笑了笑。
他听到了之前研究员们的欢呼，自然也知道了K442已经成功地把两种异神通融为一体。
他当然也很高兴。
自他接手修罗境计划开始，实验就一直失败，失败了起码有上万次。
却没想到最后会在这样的场合中大功告成。
也不知道是因为K442的心态受到了变化，还是因为人在绝境中会爆发全部的潜力。
异神通这种东西啊，说是一门科学，可归根到底，它的本质还是唯心的。
不然就不会有所谓的神秘系异神通了。
之所以神秘，不就是因为用科学解释不了吗？
李明华在修罗境计划里投入了自己全部的青春和心血。
在他眼里，K442与其说是一个实验体，倒不如说更像是自己的孩子、亲人。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做出这种事的原因吧。
很快，李明华背着K442来到了楼梯最顶层。
他拧开头顶的盖子，外界的冷空气瞬间压下，既清新，又寒冷。
“闻到了吗？晚风的味道。”
他对K442说。
“嗯嗯！”
K442眼睛发亮。
他的嗅觉要比普通人类发达好几倍，能清晰地闻到空气里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清香。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但是却前所未有的喜欢。
两人爬出通道。
天色微微发亮。
原来夜晚就快要过去了。
刚刚冒头的太阳和隐去半身的月亮在天空交相辉映。
寥寥几颗闪光的星星点缀在灰蒙蒙的夜空中忽明忽暗。
K442怔怔地看着。
“真……美……”
他张了张嘴。
“是啊，太美了！”
李明华双手叉腰，迎着冷风吹去浑身的燥热。
“我们快走吧，我怕再晚点陈川那狗东西就会派追兵……”
“砰”
枪声响彻夜空。
李明华的表情僵住，愣在原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奇怪，我的半边身子呢？
鲜血，溅满了K442的脸上、身上，把他单薄的白色实验服染成红色。
他坐在地上，呆呆地抱着只剩下一半身体的李明华，怀里全是从人体内流淌出来的脏器。
“啊……”
他按住胸口，忽然感觉心脏莫名的绞痛。
“啊啊啊！！！”
野兽般的嚎叫从他的喉咙里榨出来，低沉凄厉。
三百米外的小山丘上，狙击手通过瞄准镜看到自己的一枪打错目标，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真晦气！”
他调整了枪口位置，准备再次狙击。
可是当他寻找K442的位置时，却发现目标已经消失不见了。
“怎么可能？”
他惊愕。
一扇青黑色的门扉在他头顶打开。
狙击手察觉到身后的异动，连忙转头。
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按住他的脑袋，巨大的力量让他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
震耳欲聋的炸响。
脑袋被死死地砸在了地面的岩石上。
锋利的岩石刺穿大脑。
狙击手瞬间毙命。
“啊！”
K442一声怒吼，异神能全力输出，手掌上的力量猛然暴增。
“啪嗒”
脑浆飞迸。
狙击手的整颗脑袋被硬生生地按成了一滩烂渣。
K442再次穿越门扉，回到李明华的身边。
李明华无神地看着天空的明星。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半截身子被大口径的狙击枪一枪炸飞，内脏损失40%以上，失血过多。
神也救不回来。
他快死了。
支气管失去了工作功能。
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K442抱着他还在身上的那条手臂，把头垂在他的手上，几乎要把整个人都埋进去。
像是无助的海鸟。
他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帮K442了。
他之前有个弟弟，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和K442差不多大了。
原来自己一直把K442当作了自己的弟弟？
他从来都不是个容易被感情支配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他用最后的力气问。
“我叫李明华，你可以叫我华哥……可是华哥快死了。”
“不如你也叫李明华吧，这样李明华就不用死了……”
“李明华，出去以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人啊……”
“咳咳，真烦，好想喝杯奶茶提提神……”
“可惜……”
“……”
他睁着眼睛，一颗星星从头顶划过，坠落天穹。
太阳出来了。
李明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