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月两番受挫神情沮丧,显然是有些气馁了,更为重要的是自己行走江湖最有底气的银子也被人偷摸了干净。这一下没了倚仗,想打退堂鼓,蹲在路边哪里还有什么女侠气派,一番豪情壮志在这两日间便要消磨殆尽。
说好的锄强扶弱难不成要灰头土脸的回去让皇帝哥哥看笑话么?可大侠也是要吃饭的,总不致要沦落到为人办差过活,她望了一眼旁边扛着麻袋搬运货物的光膀汉子,满身汗水的进进出出。心想这可不是大侠该干的,扭头便走了。
挨了一日终究明白了理想和面子架不住咕咕叫的肚子要紧。当下找了一个看起来干净体面的房子进去应聘。
老板娘衣着艳丽,只说男人打杂跑堂薪水少的可怜,女人只需躺在床上学些功夫便可腰缠万贯,功夫越好,征服的男人越多还可万古流芳。
子月一听立时自承女子身份,想原来这就是江湖,学功夫打败男人既可以填饱肚子又可以扬名天下,这不正是自己所要找的事情么?当即允了。
直到她打败第一个笑容猥琐枯瘦如柴的男子被老板娘追打着跑了两条街时她才明白有一个名叫妓院的地方也是江湖。
子月躲在墙角暗自哭了一会,想自己一生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终于念起了家里的好,江湖于她来说太过复杂。
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街道琳琅满目的物品,什么大侠的念头也没了,只想着饱餐一顿便好。
多么卑微而又简单的梦想,幸福本是如此容易,只是人们幸福了便忘了这种感觉,又想着要追求更高的幸福,得到后再继续无止境的求,直到求而不得是生痛苦。所以痛苦的本自根源还是不懂得知足常乐不足常辱的道理。
知足常乐,一个如此浅显的道理,想来不该会不懂,可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却几乎没有,因为是人都有欲望,有欲望便永远无法满足,除非你是圣人神仙。
这么看来圣人神仙其实也是如此简单而又遥不可及,关键还在于修掉人身上的五毒。本自拥有本自具足是佛家的理念,云游自小受奶奶这一虔诚的佛教徒教化也未能领会,更何况是这不知人间疾苦的公主。
这个道理不懂也罢,她曾和大多数江湖武人一样,认为仙人圣人都是通过极致的武道而入仙道才终成正果,殊不知全然搞错了。
子月无法领会,只通过五感的眼睛看到了一个熟悉男子的身影,怒气陡生,脑子里第一想到的便是:“就是他,就是这小偷在人群里这么挤了我下银子便没了。”
那黑衣男子也似是有所警觉,不待子月追出已窜进往来的人群中。子月紧跟着跑去,随在那男子身后九转八弯的穿过几条巷子。
到得最后一条巷子尽头时却发现有十余位小混混正围着一位女子慢慢逼近,各人脸上便如她在那妓院中打败过的男人一样,挂着让人厌恶的笑脸。
子月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泥菩萨,心中本能的生起一股侠义之心大喝一声:“喂,你们想干嘛?这么多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么?”
小混混们一愣回头看了看:“小白脸,少管闲事,想要英雄救美,你还嫩了点。”
话音方落,但见那被围困的女子肩头绸带胜雪,微微一抖,那绸带宛若一条白龙“嗖”的一声,一个,两个,三个,将十余人的脖子缠绕在一起,右手一紧向上一扬全都吊了起来。
这十余人立时悬到半空,挣扎一会便即两眼翻白,随着绸带掷落倒地。
子月只看得目瞪口呆,想这么文弱秀美的女子功夫竟如此之高,手段也是这般狠,委实大出意料之外,更让自己的行侠仗义之旅彻底的失了信心。
那女子脸上挂着青纱面幕,只露出一对如电媚眼,瞧了子月一眼冷冷道:“多谢公子仗义执言”。
子月一怔,想自己还未出手却已被她料理,被夸仗义执言而非出手相助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觉得有些惭愧。
作为女侠总不能靠着一张嘴行走江湖,可惜的是他没见过小张仪,否则也不会这么固执的认为行走江湖一定得靠功夫。
那女子虽是戴了面幕,然仍可依稀看出是位绝色的美人,要不这十余位男子也不会这般莫名其妙的死在花田下。
子月作为女子亦是自愧不如,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美的事物无关男女,总是让人赏心悦目。
“姑娘过奖了,未请教……”话还未说完,那青纱面幕的女子已转身去了。
子月叹道:“好冷艳的美人。”
她信步而走,实在饿的紧,看到一家旗幡上写有“小客栈”的小客栈,也顾不得有钱没钱,壮起胆子要干一件大侠大都会做的事情,吃“霸王餐”。
至于为何会觉得大侠要这么做,多半是听了师父年轻时候的壮举,讲的豪情万丈,听的热血沸腾,误了皇家子弟,实是无赖所为。
子月毕竟是底气不足,挑了个靠窗边角的位置坐了,易于吃完便跑又不惹人注目。
于是大鱼大肉的上了一桌,毫无顾忌的大块吃肉,酒是不喝的大口喝茶勉强可以扮豪迈的大侠。
便在此时,只听邻桌四位手拿奇怪武器的人正大声囔囔道:“他妈的,上次就是那些贼人在我们城池偷盗百姓财物,这次更加嚣张居然明抢还把城中百姓给杀了,不找到这些畜牲绳之以法,我旁三胖名字倒着写。”
说话此人身形矮胖,年纪在四十上下,似是个小圆球,确实对得起他这个名字。他桌角放着一把黑铁算盘,不知是做何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