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隐寺内,“刷刷刷”的剑声不绝于耳,使剑男子衣袂飘飘,一招一式都是凌厉已极使到了最老处毫无回旋余地。
盘坐一旁捻着胸前佛珠的空悟禅师双目禁闭摇头叹道:“南山,你心中杂念太多,剑法戾气太重不能收发自如,这么练下去很容易堕入魔道……”。
使剑男子正是幕青松将军的遗子幕南山,他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大仇便是父母为那魔教无相圣殿所害,致使他一出生便没有享受过半点父母之爱,这么苦练剑法也全是由此。
话还未落,但见南山飞跃半空一招“气吞八方”将拢在周身的剑气四下荡开。右手一带,剑尖“嗤”的一声直穿出石墩一孔,随而在下落之际足尖点地纵上寺院中的一株古树。踏至树顶剑影一晃,“喀喇”一阵响,数条枝丫被断,大片大片的树叶纷落如雨。
路过的小沙弥慌乱闪躲着,南山正练得兴起,双眼渐渐充血发红,向着那小沙弥便大叫道:“魔头,拿命来……”
空悟禅师一张眼,将身旁的禅杖轻轻一拨,那小沙弥便似被一股巨大的黏力拖拽着闪向一边。
南山一剑刺空,发狂一般又转向空悟禅师使出一招“一划开天”,人站当地,倏地掷剑,强大的剑气卷着这柄利剑直冲空悟禅师刺到。
空悟禅师盘坐不动,禅杖在身前划了个圆,重重顿地,“砰”的一响,青砖碎裂,一招“功德圆满”使出。那划出的圆形真气立时将空悟禅师裹成了一个光球。
南山的利剑触在这光球之上爆发出尖锐刺耳的“滋滋”声响,伴着无数星火飞溅而出。
只见空悟禅师右手成掌,照着利剑方位手掌作圆状一抹一推,那柄悬空利剑登时有如被卸掉了劲力一般,没了冲劲“呛啷”一声跌落在地。
南山也立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双眼一黑浑身无力摇摇欲坠的样子。
空悟禅师霍地跃起,一个转身滑步到他身后,右手一拉,将他身子扶正端坐在地。随即点了他任脉中极关元要穴,又点了他督脉灵台至阳两穴,正坐其后,左手拄杖,右掌按压在他后背大椎穴位置。
二人这么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南山和空悟禅师朝头顶雾气弥漫有如蒸笼,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过不多时,南山双眼微微张开,回过神立即转身跪在空悟禅师身前叩首道:“师父,弟子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险些伤了师父,真是该死。”
空悟禅师闭目盘坐着缓缓摇头道:“你执念太深,杀念过重,仇恨会让你迷失自我,为师并不怪你,只盼你能悬崖勒马及时醒悟。”
“我放不下仇恨,心里无时不在想着为死去的家人复仇,我也是一个孩子,从出生起连自己父母的面都没见过,这一切都是拜那魔教所赐。我恨他们,让我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我多想像其他孩子一样,有父母的疼爱,有兄弟的陪伴。可我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恨,我发誓我要复仇,我要让魔教所有人血债血偿。”南山声泪俱下的哭诉道。
空悟禅师起身叹息道:“唉,看来三姑也是未能放下。冤冤相报何时了,那魔教弟子杀了你的家人,而你又要杀他们复仇,那魔头定又要向你寻仇,子子孙孙一直延续下去,何时是个头?况且以你目前的身手,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去也是送死。”
“就算是死我也要去,总有一天我会手刃仇人。但为何我如此努力,功夫却没有任何进展?难道是老天不遂我愿,还是我资质鲁钝不是习武的料?师父,请为徒儿指点迷津。”
空悟禅师边走边说道:“万事随缘不可强求。有些人穷其一生都可能无法达到你武功的十分之一,而有些人却可以轻轻松松臻入武道化境,并非是你努力便能够改变的,这一切皆是定数。”
“那这就是命吗?我不认命,我不相信我的武学造诣就止步于此。为何师父始终不肯传授南隐寺的绝技《纯阳之力》于我,是不是徒儿真的悟性太差,不配习那上乘武学?”南山情绪有些激动说的甚是急促,语气也大是不敬。
空悟禅师蓦地停了下来蹙眉道:“你听谁说的?”
“各门各派皆有传言,说是师父怕我……怕我习得那《纯阳之力》后,功力大增,定会……定会向……向南隐寺取回本该属于我幕家的……祝……祝融神剑,所以才会……”南山支支吾吾终于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那祝融神剑一直寄放在南隐寺,江湖武人众所周知。这些年来不断有人想打那神剑注意,可南隐寺做为武林中无可置疑的泰山北斗,没有一些真本事怎敢受了幕青松将军遗命接下这烫手山芋。那些个心怀不轨之徒多半吃瘪无功而返,要么连门都没进便被扫地僧人一顿胖揍,哪能那么容易夺取。
即令是那魔教魔头亲自出马,那神剑深藏不出也是没法,魔教再如何凶残胡为也不致到能只手遮天一举灭了南隐寺的地步。而南山则不同,毕竟是这神剑主人的遗孤,总要物归原主。
然若将神剑给了南山只怕反给他带来杀身之祸,这神剑虽叫神剑,实乃是个不祥之物。是以空悟禅师才会许诺他说只要你的功夫到了能徒手取剑的境界那便由你取去,到了那种境界自也足以抗衡武林中的一众高手。
要知南山在十岁那年,空悟禅师执拗不下他的苦苦哀求便让他试了一次。那祝融神剑在剑鞘中平静如寻常刀剑并不如何神秘。可当师父将那剑鞘取出之时,他彻底惊的呆了,是的,是剑鞘,他记得无比清楚,连师父也只敢五指抓住剑鞘缓缓将剑刃脱出,理由是……烫手。
记得那是在一处昏暗的密室中,剑鞘一经脱出,昏暗的密室立时亮堂起来,只见那祝融神剑悬挂在钢铁剑架上冒出一团血色火焰,便如从地狱中释放出来的恶魔一般发出“呜呜”的鸣响。
南山呆望了许久,连师父空悟禅师都无法驾驭这神剑,一个十岁小孩又如何能够?可若不让他一试又怎能死心?
南山不知是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被复仇之念蒙了心智,居然当真自不量力的去徒手取剑。
当他手指尖一触到那冒着血色火焰的剑柄时那团熊熊烈火便向自己体内涌入。南山当即只觉遍体灼痛,受不住这焚心之苦昏了过去,总算空悟禅师就在他身旁才救回他这条小命。否则定然为这神剑的力量所吞噬化作一团火灰。
这神剑哪是寻常人所能驾驭的住的?南山在那次受伤后足足休养了一个月时间,依然没能打消取剑的念头。恰恰相反,他在触及到神剑那刻虽是极其痛苦,可那痛苦中却感受到了一种无以形容的霸道之美。这股强大的力量让他念念不忘,甚至有了一种自虐式的快感。
他自不知那是神剑魔性的力量,神剑还是魔剑皆不过是人们取的一个名号而已,不过世人总觉得神要比魔听来更顺耳些。殊不知神与魔皆在其中,内心定力强者能驾驭住这股力量那便是神剑,反之则为魔剑,那不是人在使剑而成了剑在驭人。
这番道理南山不能领会,只道是师父存了私心之故是以才会借机试问。
空悟禅师大怒道:“一派胡言,这些话你也相信?为师在你心中便是这样的为人么?”
南山忙跪道:“师父息怒,徒儿是决计不信的,只是不解,才会有此疑问。”
空悟禅师抚了抚南山的头将其拉起叹气道:“并非是为师舍不得传你,而是你心浮气躁,戾气太重,不适合这门内功纯阳之学。为师至今也只通其五成,习此书者若非是心如止水天性自然之人绝不能领会其中奥义。此书乃是道教祖师张道陵与达摩祖师各自撰写一半合成的佛道两家武学之精奥。至今能全部领悟的据传也只那仙鹤道人一人耳,你怨念如此深重习这门内功必然走火,于你百害无利,为师是不想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