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将这三教的所有事务都分工明确的处理了,自己则坐享成果。
闲来无事便坐着一顶大轿在城中游荡,用他的话说这是体察民情,微服私访什么的是不用的了。此刻荣极一时,享受一下舒服日子也是应该的。
四名三九教弟子抬着大轿,两边是大小左亲手喂着鲜美水果,云游一身珠光宝气打扮的直如一个暴发户,左拥右抱让哪个男人看了不是艳羡垂涎?
他迷失在这神仙一般的日子里,对着二人调笑道:“以后你们就叫八姑娘和九姑娘吧,我就是你们的十公子。”
大小左奇道:“为什么?”
云游搂着二人嘻笑道:“因为八九不离十,十有八九啊。”
说罢大小左“格格”笑道:“公子总是这么爱说笑,若真能这么一直陪在公子身边就好了。”
“怎么不能?难道八九姑娘要另寻你们的十公子不成?”云游诧异的望着二人。
大小左摇头叹气道:“就怕你这位十公子哪天又找了八九姑娘不要我们留在身边了。”
云游嘻笑道:“怎么会,人人都说我小张仪风流多情,这个“多”字用的好啊,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嘛。”
“公子,你好坏啊,再多也不嫌多”。三人一齐格格笑了起来。
这时正碰见迎面唢呐开道,哭嚎震天一对缟素丧服的队伍走了过来。
原是望坡城的大户刘老爷过世了。他生前也是颇有名望的人,家中一妻八妾,最小的足以做他孙女了。
可这刘老爷一过世表面上这些个小妾都在号啕大哭,手底下却正和旁边的下人拉勾打手毫不避讳。
云游看在眼里只摇了摇头,心中似乎在想些什么,淡淡道:“你看这些人哭的多么伤心?”
大小左齐道:“想是她们都很爱那位刘老爷吧。”
云游笑道:“为什么?”
“若是不爱又怎么会哭成这样?”
“哭这样死去的刘老爷能知道么?”
大小左奇道:“自然不能。”
“所以她们哭不是哭给死人看的,而是给活人看的。世人好像都很在意别人怎么看,所做的事都只为博取别人的认可,自己到底是什么又有谁真正知道?或许只有关闭了整个世界让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你才能看到自己真正的样子,因为你不需要再在世人面前戴上一张道德仁义礼的面具,直抵自己的内心,丑恶的纯善的便全都出来了。”云游感慨道。
大小左诧异的望着云游惊惧道:“公子,你这个样子好像又不是你了,在胡说些什么?”
云游长叹道:“我在想是人便都有死去的一天,若然哪天我也死了。如这刘老爷一样,这些钱财功名和美人又有哪样能够带走呢?不过都成了过眼云烟,全然只是一场长久而逼真的梦而已。所以我们到底活着是为了什么?只是为贪图最终的享乐然后又安然死去什么都是一场空?还是所有人所终极追究的都是泡影?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只剩这么醉生梦死吃喝玩乐的等待自己老去死去的那天到来么?还是永无止尽的去满足内心中的欲望直到无法满足时生出痛苦让自己难受?那我所追求的不成了痛苦之源么?或许我本可以一直快乐,正如小时候一无所有那也是快乐的,可越长大想的越多,心中担忧的也越多,烦恼也越多。整日想着如何守住这些家业如何去与人勾心斗角的过招,其实心中一刻也没闲下来,快乐都只是表面。”
大小左只听得瞠目结舌,似乎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浪荡公子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让她们不禁有些惊恐。
这些古怪想法其实自云游小时候便一直都有,只是他小时候没有这么复杂,一切顺其自然,该吃吃该玩玩,哪管什么得失算计。
云游浪荡不羁的外表之下实有一颗无处安放的心,这颗心被眼前的各种欲望所沾染上了尘埃。在眼见刘老爷过世时又复思考起人活着的意义来,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可又不知错在何处。
这日他大受触动,无心再游玩,心情沉重早早回到了教中,似乎有一个重大难题萦绕在他心中无法索解。
三九教内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计,云游随手翻看着奶奶摆放在神龛旁的经书。那都是各大佛家典籍,奶奶一生信佛,这些经书也是随处可见,只是云游从来不喜读书,这会靠坐一边信手便拿了一部《心经》。
这《心经》极短,只有短短二百六十字,可云游看了则大为震撼。仿佛心口被重重击了一拳,满脑子都是:“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色不亦空,空不亦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随后又一口气看了《金刚经》《楞严经》《法华经》《地藏经》《长阿含经》《无量寿经》等等十余部佛家经典。一颗心只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礼让他久久不能释怀。对照上许多道家典籍也有很多相通的义理,果然都是大道同源一脉相承,殊途同归,最终又回到了一点上。至于这个点什么,他尚不能完全领会,只隐隐有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种子,这种子深埋其心,慢慢参悟。
“军师,军师……”牛长老连叫了数声也没能打断云游沉浸在佛法熏陶之中。
最后牛长老拍了拍云游支颐着脑袋的左手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神经病,吓我一跳。”
牛长老嘿嘿笑道:“书有什么好看的,军师,咱功德箱的献银才是真材实料的漂亮,若是能将那贼人擒住兴许这献银还要多上数倍。”他将箱中取出的大小银票整整齐齐的叠在一块满脸推笑。
云游扫了一眼冷冷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牛长老搔了搔头,奇道:“军师,什么意思,你不高兴麽?”
云游叹了口气,摇头道:“算了,说了你也懂,善恶箱可有何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