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听琴声戛然而止,一道黑影在诸人头顶窜来窜去。
忽地红眼周身旋起一股巨大气流,“噗”的一声,那道黑影俯冲下来。
红眼周身的沙石落叶霎时间被吹散,但听“砰”的一响,那黑影着地,足下青砖也碎裂了数块。
只见这人一身长袍黑衣,半蹲着身子,右手拄着一具通体黝黑发着亮光,五尺来长的古筝。想来这便是方才弹奏的抚天琴了。
这黑袍客缓缓起身,站直了足有八尺之高,俨然就是一座巍峨的大山。他脸上戴着一个无脸面具,赤红发色,向着四方炸开,有如狮头一般。
这天神下凡的气势让诸人呆呆望着,哑口无言,想来此人必然就是那魔教无相圣殿的魔君了。
南山纵使复仇心切,然当看到魔君这神威凛凛的气度也不由得望而生畏。
“圣君……”
红眼双手交叉于胸前行礼。
那县老爷和诸多游客,只看得这魔君在耀眼阳光普照之下更显光芒万丈,有若神明,居然直接跪地向他朝拜起来:“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保佑我家顺风顺水,家业兴旺……”
“哈哈哈……老夫不杀无辜百姓,与这魔剑无关之人,现在大可退去。”
魔君朗声大笑,然嘴却未动,声音低沉,说的正是腹语。
众人听了无不慌乱向着寺门逃去,逍遥三君子混入人群,快先行见势不妙,知难而退,也跟着众人溜了出去。
一时间数百名游客和各派大半弟子也是逃命要紧,顾不得什么江湖义气了。
莫少言见三位大哥已然忘了自己,本欲跟逃出去,然见盟主牧远拦在诸人之前,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见去留已定,魔教探出一步,身后留下一片残影,移形换位,骤然便闪到了柳回舟面前。
这鬼魅的一闪,便如是一座大山突然移了过来。只吓得柳回舟魂飞天外,一道飓风也似的气息扑面刮到,直将他吹得面目扭曲,发乱迎风狂舞。
柳回舟怎也不料这魔头竟会第一个对自己下手,哪敢有抵抗之心。当下想也不想,直接跪地求饶道:“圣君饶命,圣君饶命,小人确实做过一些不道义的事,将脏水泼在了贵教身上。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圣君开恩,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人这条狗命……”
他兀自跪地求饶,听了方才白手红眼二人的话,只道是魔君怪罪了他到处抹黑污蔑无相圣殿,是以心中有鬼便大悔其过的叫了起来。
“这石碑应该摆这里才看着舒服。”
哪知魔君听耳不闻,径直走到他身后,探手抓到了那块许愿池的石碑,轻轻一提,石碑竟拔地而起。继而走了两步,在正中间位置拍入地下。
诸人被这魔君匪夷所思的举动弄得无所适从,相顾愕然。
这群人中兴许只有红眼一人知道,这是圣君的老毛病强迫症犯了。
但凡有圣君看着不顺眼不舒服的东西,他都要调整过来,什么都讲究对称和谐之美。正如红眼和白手一样,必须是一左一右,就连那银龙面具本也是一块好的,硬生生让圣君融成了两半,非给他们一人一半才看着顺心。
据红眼所知,圣君貌似是有家族遗传的怪症,每代各不相同,圣君女儿有见到人后背便忍不住踹上一脚的冲动。而她女儿的女儿据说又有心情一激动便赏人耳光的冲动。
实在是离奇之极的怪人,若非红眼亲自被她赏了耳光已然习惯,也决计不会相信世间会有这种怪症的。
也许只有真虚道长的异食癖能和他们互较短长了。
“圣君的意思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吗?好,我现在就走,绝不敢与你为敌。”
柳回舟自作聪明,说完便想要夺门而出。
空悟禅师见状,飞身下台,踏了数步,拦到柳回舟面前,将寺门也锁了。
“阿弥陀佛,武林各派面对魔教来犯,怎可贪生怕死只求自保,有失气节。今日谁也不得出入此门,与本寺同心协力为武林造福,除此祸害。”
空悟禅师将各派命运与南隐寺捆在了一起,誓要与寺同存亡共御外敌。以江湖道义相要挟,立时南隐寺的事成了整个武林的生死大事,反添了几分壮怀激烈的正义。
“我们既是武林中人,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自古便是邪不胜正,大家不必惊慌。魔教再厉害,也不是我们正义一方的对手。各派向来都是同气连枝,共盼春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无论何时都不曾变过。”
牧远依是慷慨陈词,这魔头一来更将各派凝结到了一起,只是不曾变过几个字让各派听了都觉脸红。
真虚道长也应声道:“虽然我和这老和尚互不待见,但大局还是知道的,老道愿与之共进退。”
莫少言见得大势,朗声跟道:“各位都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我金兰城又怎会做缩头乌龟。昔日力退北夷亦是身先士卒,今日自然也不会落于人后。”
说着向肃青山等人瞧了一眼。
南山追问道:“莫城主所说的落于人后是何意思?”
他看出莫少言的眼色,显然是有意向三帮说的,要激得他们不再落于人后。
肃青山对于眼前局面也是清楚,上前一步抢道:“为武林除害,我们三派义不容辞。”
“大哥不怕,我们也不怕。”
苏客站到肃青山身前,柳回舟则心有余悸,躲在二人之后。
各派弟子一齐大喝以壮声势:“降妖除魔,为武林除害……”
他们加起来所剩也只一百余人,南隐寺的数十僧人手持僧棍护在台前。
“你们这是干嘛?交代后事么?老夫不过是来拿剑的,与你们又毫无关系,何必为了这些和尚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