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黑衣人不胜其烦,全然没注意到矮个黑衣人的情绪起伏,待听得一声“此言有理”时,方觉不妙。
欲将身子向侧移开,可势已不及,掌风虎虎,高个只头向右一偏,矮个已跳落下来“呼”的一掌,拍在其左肩之上。
这掌力夹着内劲猛的灌入高个肩头,高个黑衣人只觉左肩一阵酥麻,骨节格格作响,左手立时垂软下来。
云游大叫一声:“他玩赖的,竟然躲了,重来不算,重来不算……”
高个黑衣人被他这一掌打的气急败坏道:“你妈的,真下死手啊,我若不躲,这一掌下来焉能有命?”
“是你自己不仁在先,休怪我不义,再吃我一剑,小翠和赏银便都是我一个人的了。”
矮个黑衣人见形迹败露,只得一不做二不休,狠下心来。
若然正常相斗,自知讨不了便宜,当下已经废了他左手,以二敌一占得先机,立时拔剑而起。剑光一晃,急挽了两个剑花“嗤嗤”两剑便向着高个鸠尾和神阙两处要穴突去。
高个黑衣人饶是再如何克制,眼见此形,那也是非撕破脸不可了。二人因为各种原因素有嫌隙,本无意在此时引战,实是各怀鬼胎才让云游有机可乘,挑拨得成。
见他挺剑突刺过来,也顾不得什么兄弟情份,实也无什么情份可言,只不过明面上相斗总是不好看的,暗中下手则不然。
高个旋身一转,避开两剑,腰身自矮个的剑尖滚至剑柄,以肘扑向他面门。
矮个后仰了头,倒翻几个跟斗,拉开数丈距离。
高个功夫本在矮个之上,但遭了先手,左手动弹不得,是以和他不相上下。
云游见他们缠斗在一起,面向着二人,脚不住向后缓缓退出。
在退得五六丈后,见他们二人生死相搏,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身上,当即心安,加快脚步狂奔回了三九教中。
这屯卦还真让他算准了,当真是出师不利。
柔柔细雨和泥水已将云游身子浸透,回到教中已是寅时三刻,他将衣服换下后,倒头便靠在大厅内睡去。
“军师,你怎么睡这了?昨晚没回房睡么?”
云游不知睡了多久,朦胧间只听得顾三春的声音在唤叫自己。
“现在何时?”
云游疲惫的自太师椅上坐起,身上的书籍也随之掉落一地。
“辰时一刻。”
云游走向外瞧去,正是天清气爽,红日初升,伸了伸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嘻嘻笑道:“今日是良辰吉日,可以启程了。”
顾三春将书籍拾起,帮云游将衣褶拉平,满是难过的神色。
云游忽地抓住她双手,给了她一个无言的拥抱,心下甚是愧疚。
自打出了母狼山后,顾三春一直跟着自己,操心受累忙前忙后的,而自己对她却总是亲情多过于爱意。
他深知与顾三春之间没有可能,几欲说出口,但每每见她饱含深情的望着自己时,心下不忍,又将话压了回来。
顾三春在得到云游这温柔一抱后,便似是心中的苦楚得以融化一般,脸上掠过一阵密意,微微笑道:“我去帮你收拾行装。”
云游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只叹息一声:“天意弄人。”
在忙了大半个时辰后,云游吃过早饭,奶奶和落小霜也陆续起床。
教中兄弟也赶来送行。
得知云游即要离开,落小霜又紧紧抱住了云游大哭一场:“云游哥哥,我也要跟你去……”
云游抹了抹她的泪水,微微笑道:“傻丫头,你云游哥哥又不是出去玩的,乖乖在家等着我回来,听话。”
落小霜知他向来如此,身游在外,魂系故里,那是留他不住的,只想多抱他一会就好。
云游将她小手松开,向着奶奶“砰砰砰”三连跪地叩头道:“孙儿不孝,不能长伴您老左右。”
奶奶将他扶起,慈和笑道:“男儿大丈夫,忠孝仁义哪能得全。奶奶一直引你为傲,这孝不孝的于我来说自是小节。个人事小,大局为重。你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做你心中认为该做的,良心才是衡量一切事情的准则。”
云游心下幸甚,得蒙如此开明大义的奶奶收养,当真是上天眷顾。
可奶奶在云游揽起行装出门跨马而去之时,却是老泪纵横,模糊着双眼,目送着他离开。
嘴上说的不必在意,心下又怎能无动于衷,任何事当有所取舍而已。奶奶将自己对云游这份深沉的爱全都放在了大义上,舍的却是个人的小爱,这份无私的伟大情怀,放在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难能可贵的。
落小霜依在奶奶身旁,眼见云游离开,又见奶奶泪眼婆娑。本就是一个爱哭的小鬼,当下如何忍耐得住,“哇”的一声便投进奶奶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旁的顾三春纵有万般不舍,亦总是最为坚强的一个,眼泪打转也强憋了回去。立在门前似是一位长母般安慰起二人来:“奶奶,霜儿妹妹,都别哭了,又不是见不到他了,搞得生离死别似的,多晦气。”
众人站成一排不住挥手作别,云游骑了一乘白马,背负玄铁剑,载着小时候仗剑天涯的梦想,在一片马蹄“得得”声中,渐渐消失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