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脱,露出上身,三姑和清墨同时转过身去,大小左也一阵脸红,扭头嗔道:“你不害臊,还要连累我们,自己看。”
说罢将铜镜掷给云游,也背过身去。
云游拿着铜镜,张手回头一瞧,当真见到背脊处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白马胎记。自顾念道:“这可能是女蜗娘娘在捏我时,打了个盹,将马的生命错放了人胎。嗯,这就没跑了,只是为何现在才告诉我们呢?”
三姑回头道:“前两日,你和那魔头一同来犯,我不忍心见你们兄弟相残,是以才会告之真相。”
云游心想,上次来你普陀山,你便已知真相,非要等到我们自相残杀时才来说么?莫不是另有谋算?还是怕和我相认又更进一步可以接近到了小仙女?
三姑瞥了云游两眼,喝问道:“你和那魔头到底是什么关系?又为何要杀入普陀山?”
“没关系,没任何关系。那魔头是摆明了要陷害我。那个根本不是我,他是想收我为徒,我可没答应。”
云游连连摆手,誓不与魔教沾上任何关系。
三姑沉思良久皱眉道:“他不知你身份么?怎么会放过你,还帮你把那怪伤治好了?你说和他没关系,那魔头又为何要对你这么好?叫我们如何信你?”
“我也大为不解,他知道我身份后,我还刺了他一剑,按理说那魔头该将我碎尸万段才是。不料反而要收我为徒,这一路处心积虑让我与各派为敌,难以在武林立足,亦是为此。”
云游想到那什么补偿幕家一说,始终觉得难以让人信服。况且南山也是幕家后人,何以又只选自己来做补偿,若是说了,这糊涂弟弟又得喝干醋大发雷霆了,是以也不提此事。
“这么说,前两日与那魔头一起的并不是你?对,魔教确实有一门诡异的易相神功。你没那身手,更没理由会伤害羽灵,难道真是我们错怪了你?”
三姑想到那日他的神情,似乎一个也不认识,虽是面貌一致,然也不像他此番神态,颇觉反常。
云游听得终于有人相信了自己是无辜的,心下大慰,向着三姑连作揖拜谢道:“圣姑真是明察秋毫,实乃当世女青天也。我和这魔头绝无半分关系,多谢圣姑替我洗脱嫌疑。否则我真是百口莫辩了。”
岂料三姑话锋一转,沉沉笑道:“不,你和他有关系,不止有关系,还大大的有关系。你不仅要接近他,还要心甘情愿的拜他为师,让那魔头收你为徒,学尽圣殿内的武学秘籍,最好再把那原本就属于你幕家的祝融神剑拿到手才是。”
此言不光把云游吓了一跳,旁的南山清墨和大小左皆是一怔,惊惧道:“师父,你说的是认真的么?这不是让他去认贼作父?”
三姑冷冷喝道:“混账话,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况且这小子本就是小人一个,兵不厌诈,对付这种大魔头,还用得着讲什么手段。”
云游也万不料这如此正派的三姑居然会想出这等卑鄙的主意来对付这魔头,有些心虚道:“你……你意思是让我假装成他徒儿,再寻机杀他?不……不成,我……我怕我办不到。”
他一则是心有畏惧,二则更是下不了手,都说这魔头百死莫赎,可自己亲见他并非是好杀之人。听她这般安排自己,一时抗拒起来。
三姑怒道:“怎么,你不想替你父母报仇么?还是贪生怕死不敢与那魔头为敌?你这副怂样还对得起你这姓氏么?若是给你九泉之下的父母瞧见你这出息,定不会瞑目。”
云游支吾道:“我……只是我……我答应过奶奶不习武,不杀生的,这……这魔头也不像十恶不赦的坏人……也不是……不是杀我父母的仇人……”
话音刚落,三姑“啪”的一巴掌打了过去,咬牙切齿骂道:“懦夫,孬种,我当你是个小人,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认贼作父的小人。居然向着那魔头说话,连父母大仇都不报的人还配为人么?”
大小左见师父发怒,立在一旁暗暗着急,双手抓着衣角只盼公子给师父认错。
南山瞪着云游冷冷道:“我早说过,我们幕家就没有你这种无耻小人,你若是贪生怕死,现在就给我滚出普陀山。”
云游抚着脸,小声道:“此魔头非彼魔头,当年参与幕家惨案的人都已经伏法,又何必执着不放呢?我们杀那魔头寻仇,那魔头的孩子徒儿又要来向我们寻仇,如此循环下去,何时作结?”
南山恼极,像是块千锤百炼被烧红的烙铁,正待下水泄火,来人却说水没了,只恨不得往来人身上烙去,大怒道:“我勤学苦练功夫数十载,为的便是替父母报仇。现在你却来告诉我那魔头不是凶手,那你说,这笔账应该算在谁身上?”
云游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孩子,气性咋就那么大呢?能不能胸怀宽广一点,别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习武就是为了让你杀人的么?大家都和谐相处不好么?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
南山向来只听师父教导说大丈夫有仇必报,什么心胸宽广,心怀大爱这些都没有听过。当下听他与师命相违,无法辩驳,怒火冲天的指着云游道:“你……迂腐。”
迂腐一词,想来还是云游小时候经常说自己父亲的,不意自己长大了也会被人指作是这种人,不知是迂腐的词意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三姑也接道:“妇人之仁,魔教中人作恶多端,又岂是一家私仇能了的?你杀了他可不光是为了你自己的父母大仇,也是为了千千万万的武林同道,这是为公而不是寻私。”
“那些也见不得就比魔教好的了多少,做尽坏事的真不一定就是那魔教所为。”
云游争辩着声音也越来越弱,显得底气不足。
“那我们普陀山呢?看看你身边这些美丽的姑娘,还有羽灵,都是被谁所伤?”
三姑怒喝着,云游听得小仙女名字时,心下一怔,想这魔教行事确实偏颇。就算是要收自己为徒也不该使这种卑鄙手段来逼迫自己。
正自犹豫之际,三姑冲南山使了个眼色,南山拍了拍云游肩头,平心静气道:“你只要将那魔头的首级提来祭奠我们父母的英灵,此前种种是非一笔勾销。我还认你是幕家后人,还会叫你一声哥哥。”
云游听得“哥哥”二字时,心头一暖,脑子一热,嬉皮笑脸的应声道:“唉,真舒服,再叫一声。”
南山立时拉下脸,一把将他推开,怒道:“想让我叫你哥哥,除非将他人头拿来,否则这辈子也休想叫我认你。”
“唉,行行行,我答应,我答应便是,不就是一个小小魔头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云游笑着又伸手搭在南山肩头。
南山手肘一顶,直顶得云游“哇哇”叫疼。
“别跟我套近乎,在杀那魔头之前,你我还是敌人,等你杀了他之后再来相认。”
南山对于小张仪之人,是打心底的厌恶,若不是有碍于师命,即便明知他是自己哥哥也不会承认的。就连三姑也是如此,若非云游还有利用价值,又岂会当真救他性命?
云游其实是随口一说,心想别说我不愿出手杀人,就算自己有心也是无力,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三姑看来是失策了。
答应他们也只是权宜之计,至少可以先活下来,说不定哪天他们又改变了主意也未可知。
三姑之所以看中云游,非是让他以武力而取,而是看中了他为人机警应变,好让那魔头尝尝被自己最信任的爱徒所出卖的滋味。虽补明那魔头何以如此器重此人,但以种种迹象看来,这小人小张仪实是刺杀魔头的不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