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云游怎也不料这女魔头竟会如此出人意表的行事。
此时身已过半门,寒风乘着空隙猛的灌来,直吹得云游张不开眼。
忽听得一声音伴着寒风同时吹到:“得不到便要毁了?这就是你们的天定命数么?”
正是方才那人的声音。
只听话音刚落,倏地一条黑影自云游身旁掠过。
“砰”的一响,“啪”的一声,木门被撞出一个人形,双掌相交。
风水爻被其掌力震出两丈,向后“腾腾腾”倒了三步,背靠在木屋上,方始站定。
这木门一破,登时狂风卷着飞雪“呼呼”而入,将魔君和风水爻亦吹得张手遮挡。
屋内的火堆“噗”的一响便即吹灭。
云游背身向外,顶着寒风,佝着身子。在雪夜中依稀瞧见眼前一个黑影赫然立于自己身前。
那人冷冷笑道:“魔头你也有今日,当初若是老老实实将圣君之位让出,何以至如此地步?”
魔君哈哈一笑:“既已言明,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哈哈……好,那就让你死的瞑目。”
那人运起体内真气一挣,只听“嗤”的一响,周身黑衣和脸上黑布立时被扯得四裂飞散开来。
只见此人一身黑甲,左脸生得异常古怪,哪怕相隔十余年亦是被魔君一眼认出。正是那无相圣殿的无相天童,魔君称之为左残子。
风水爻见他面目狰狞,虽是在黑夜,但屋外的风雪已止,月光洒在遍地白雪上映照得也格外清晰。
她自小在水星城中并未见过这左残子的原相,今番一见之下不禁花容失色“啊”的大叫一声,躲在了魔君身后。
云游心下好奇,侧身看了一眼,只惊得张口无言,啧啧称奇。
左残子对于他们的反应也是见怪不怪,只淡淡笑道:“魔头,我这脸好瞧么?这可全是拜你所赐。”
魔君奇道:“左残子,你这脸可是自小便毁,怎将这罪过归于老夫身上了?要怨也只能怨你父亲心狠手辣。”
左右天童二人原本都是正常孩子,剑自如上演苦肉计,不惜以毁了自己孩子容貌为代价来博取同情。若不是风老头当时心软救了他们一命,何以会有此变故?
哪知这左残子以怨报德,反咬一口道:“你们魔教本身才是罪恶之源,使得天下人都想入主其中。若不是你们,我父亲又怎会生出这等计谋?是你们引诱出了世人的贪欲之念。”
魔君苦笑道:“你便以此借口来寻仇,抢占水星城?老夫还道是剑自如那叛徒自己来了,就凭你也配和老夫谈条件么?”
左残子哈哈大笑道:“家父再有几月便可通悟《六合气诀》,那时你也配和他交手么?我可不是来和你谈什么条件,而是念在你对我有过些许恩德的份上,特意来给你指条明路的。”
魔君冷冷笑道:“明路?老夫这一生只喜欢走偏路暗路。正道明光反而走不惯了,武林各派称我们为魔教,倒也合适,只怕你这明路不够受用。”
“受不受用是你的事,我只把话给你带到了。一将圣君之位让出,恭迎我们父子归位,可饶你不死,赐你解药。二便是火破石阵,叫你们永不见天日。”
风水爻听得有解药,动了心思,望着魔君拉了拉他手臂。
魔君自然知道,这“蚁骨钉”之毒连李老头都无法解治,他们又哪里有什么解药,不过是想骗得自己带他们入城而已。这迷雾奇石阵,是以他的生辰八字和八卦方位而设,旁人谁也无法破解,逼不得已最后大火烧阵,那便彻底隔绝了与世外的唯一通道,谁也进出不得。
这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手段,毕竟对他们都没有好处。
魔君朗声一笑:“那老夫便选三,清理门户,将你这师门败类打入黄泉,向圣君去谢罪。”
说罢,魔君左右探出两步,倏地闪到左残子身前,“呼呼”两掌直逼向他面门。
魔君虽是负伤在身,但内力远在左残子之上。
左残子只道人都是贪生怕死的,适才已经给他指了明路,不想这魔头油盐不进,突然动起手来。
始料不及,仓促出掌相迎。
只听“砰”的一响,左残子犹如被撞飞出去一般,直向后飞出十余丈之遥。
云游在听得二人对话之时,已觉不妙,早已拔腿便跑。
不意刚跑出十来丈,恰好左残子自天而降的飞到,不偏不倚,正砸到了云游身上。
二人登时在雪地里又滚出一丈。
此时积雪已过半膝,风止雪停,皎月高悬,四周白茫茫一片,相互映照之下,天地相交浑然一体,直如白昼。
云游被他砸在身下,心中一万句你奶奶的奔腾而过。
左残子胸口一热,倒出一口鲜血,泼在雪地上,红白相映,格外醒目。
心道大意轻敌了,本以为这魔头负伤严重可以乘虚而入,逼他交出水星城,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当下绝了这念头,硬的不行,实施二套方案,冷笑道:“今日我且放你一马,让你苟活些时日。”
说完在雪地里轻点几步,向着北面隐去。
魔君适才这一掌已发动了全身真气,打了左残子一个措手不及,作了一招制敌之势,心知不可与之久斗,示敌以强,才能让他知难而退。
是以见他逃离也不便再追。
自身这一动气,触动体内蚁骨之毒,内心痛苦,然魔君强自镇定,表面看来无异,除了示之以敌外,更是为了宽风水爻之心。
风水爻见外公依然雄健,又见那左残子只一掌便被打得落荒而逃,甚是得意道:“外公,水星城有你一人便足矣,那什么毒也多半是假的,何须那不识时务的混蛋来相助呢?这人知道了我们水星城的入阵之法留着反而是个祸害。不如……哎,人呢?”
她本想说将云游囚禁到水星城内,这样既不用担心他将入阵之法泄露出去,又可与他常在一起,总想着他能在水星城中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不料云游在他们说话间早已又跑出了数十丈外。
心知这左残子便是那什么天童,自己决计不是他对手,若然给他知道自己身份,那还能有命?是以君子报仇十年不算晚,最好百年也不算晚,老子长命百岁,耗死他。
如若人人这样作想就好了,也无争斗,又自然而然的报了大仇。
待听得那女魔头说到留下自己也是个祸害时,更觉不妙,这是要灭口?
哪里还顾忌什么形象,真正逃命式的奔跑,是以激发了潜能,没命价的跑了出去。
当真是一骑绝尘,什么人影也不见了,只留下一条被云游踏出来的长长道路,半空中还有逃跑时踩溅飞起的雪球。
魔君和风水爻望着这厚雪中开道的神技,同时瞠目结舌道:“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