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狗跑了很久了,前方仍然是雪白一片,看不到一个人影。洛常怀疑是不是狐狸出错了,可能仅仅是这一次,但每条狗总会出错的,重新来就是了。洛常刚想问一下卡恩达,却被眼前一道炊烟打断,有烟就代表有人,狐狸没错,是自己猜错了。
“放慢脚步!”
卡恩达突然一喊,差点没让洛常摔倒。
“你帮我看看,前面是不是有很多人,有什么特征。”
洛常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他再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了炊烟的出处——一个规模不小的扎在洼地里的营地,而且洛常一眼就看出那是个军营,他以前可没少见。几个穿着同样的,像兵服一样的套装的人围坐在一堆篝火旁,那一身黑在雪地里极其显眼。身为诺林士兵,怕冷是绝不合格的,从他们年亲的面孔来看,他们应该是新兵。
洛常在路上听见卡恩达描述麦尔的面貌,长胡白发不必说,他还有一副金丝眼镜。对于眼睛这东西,洛常只见过画像上画的,从没有见过实物,那时候全国上下都没几个见过实物的,但洛常也知道那是架在耳朵鼻子上,摆在眼前的东西,他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这样的人。
“这前面好像都是士兵的营地,都很年轻,没看到那个麦尔老师,我们应该是找错了。”
“不,如果是士兵的话那就更应该去他们的营地里找找了。”
“万一起了什么误会的话我们可应付不了。”
“所以啊,要用些不用应付的小聪明才行。”
说完这句话,卡恩达竟然直接向前奔跑,在洼地边缘跳了下去,狐狸紧跟其后。洛常不明觉厉,在卡恩达跳下去的一瞬间抓住了他,却没想到反被他带了下去,两人一起滚到了那个营地。
此时,围坐在篝火旁的年轻士兵有说有笑地议论着什么,不曾想下一刻就有什么东西滚到了他们跟前,他们慌张地取下背上地火枪,小心翼翼地向洛常他们靠近。
他们发现,那只不过是一个少年,一个老人和一条狗罢了。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士兵们仍然举枪质问着面前的陌生人。
“这里是哪里啊?”卡恩达四面观望,声音颤抖,分明是在演戏。
“咦,好像是个老瞎子。喂,老头,那小子是你什么人?”
“啊,他,他是我孙子。”
“你孙子怎么长得和你不像呢,而且也不想我国的国民。”
“嘿,我们萨姆依的人都长这样,我要是年轻些,你就会觉得我和我孙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最关键的是,你孙子的头发怎么是黑色的?诺林国民可没有黑色头发的!”
完蛋!忘了这茬了。卡恩达暗暗叫苦,估计人家刚才把他们当猴耍了。
“唉,不瞒您说,我这孙子以前胡闹,跑到了界山的西部地区,您知道那里有什么的。于是,我这孙子被咬了一口,中了毒,倒在雪地里,不巧那时又下了场暴雪,他就被埋了两天两夜啊,等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发着高烧,等烧退了,脑子也坏了,只知道胡言乱语。当时我哭了不知道多久,眼睛也是那时候哭瞎的,这孩子的母亲精神受了打击,从此昏迷不醒,他父亲为了找药救这孩子,一去不复返。他这黑头发就是中了毒的特征。如今,这孩子又不懂事,瞎跑到你们这里,实在是麻烦你们了。”
若是面对一群老兵,估计卡恩达说第一句话就露馅了,但现在他面对的不过是一群新兵而已,从他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起,卡恩达就知道他们一点经验都没有。这也多亏了征兵标准的下降,从以前的各种检测改成了“身体健全,没有疾病,智力正常”这三项,这使普通军营内鱼龙混杂,十分混乱。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现在是战争时期,还能补充兵力就不错了。
“你们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不知道,要说西部的那些东西,我可没见过,让我见我都不见,毕竟那些东西太危险了。”
“总之,等队长回来再说吧。”
几个士兵拽起卡恩达和洛常,将他们往帐篷里赶。
“别反抗。”卡恩达小声在洛常耳边说了一句。
“老头,你先和你孙子在帐篷里呆着,等我们老大回来确认好了,你们再回去。”
“老大?你们是......”
“只是普通的旅客罢了,别多问。”
两人被带到一个靠中间的小帐篷里,地上还贴心地铺着地毯,但就是不怎么暖和罢了。
“你刚刚跟他们说了什么?”
“骗骗他们而已,待会你可要装得傻一点,我和他们说你是傻子。”
“啊,你这是在......”
“你可别抱怨什么,找人才是我们的目的。”
“你怎么知道人一定在这呢?”
卡恩达笑而不语,一屁股坐倒在地毯上,示意洛常也坐下。
“小伙子,我听唐璜说你叫洛常是吧,呵,你今年多大了。”
“算是十六。”
“哈,我正好六十了,那你的家乡在哪?”
“大凌国。”
“没听过,那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不知道,也许是这里够冷吧。”
洛常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不久之前卡恩达还斥他话多,而现在他自己又开始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了。
“偷偷告诉你,我能看见灵魂的颜色。”
“什么意思?”洛常越来越不明白了。
“哈,觉得很奇怪吧,不急,再聊一会儿。”卡恩达一语道出洛常的心思。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三天。”
“正好,我来跟你讲讲吧,这个国家的现状。”
尽管洛常并没有想听的意思,但卡恩达还是自顾自地讲起来,并且,他也记住了。
这里,诺林北境,算是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了。在诺林这个国家,教皇的权力在国王之上,并且由于时间的推移,国王的权力愈来愈小,国王本身变成了象征。尽管现教皇所属的艾兰教是几十年前传入的新宗教,但他们所带来的财富却正好弥补了空虚的国库,让人民不再贫穷,也换来了权力。
艾兰教用金钱的力量使本来根深蒂固的诺林教在一夜之间成了邪教,成为人们屠戮的对象,成为历史。
少数人清楚地知道艾兰教的真面目,进行了反抗,他们组成了革命组织,被称为革命军,反教皇,反国王,他们想效仿南方国家新生的民主制度,并为此不断战斗。随着革命军影响力的日益增强,艾兰教命令国王下达更多法律,加重了处罚,不论是否是革命军,只要生活行为有一点异样都要抓到教皇的监狱里审查,是革命军则关押待刑,仅是违反新法者则转去普通牢狱,其他则放回。就这样,全国上下人心惶惶,尽管人们敢怒,却不敢言,人们的吃穿用度都要靠艾兰教。
只有这里,环境恶劣且远离战场的萨姆伊能免遭一难。天然的险地和最寒冷的气候让敌我军队都不敢轻易驻扎,何况还有界山西部的未知物种,轻易闯入无异于送死,很少有外来者,但也因此,这里成了原著居民的世外桃源。
洛常大致上听懂了,不过什么教皇,民主之类的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是诺林语的,卡恩达不知道相对应的汉文。他实在不明白,居然能有宗教可以压在皇帝头上,还有革命军,应该就是起义的,也就是所谓反贼吧。洛常不禁想,国外真是麻烦,顿时又生出了回家的念头,那个勉强是家的地方。
“那这里不就我们两个外来者吗?”
“嘿,我本来就是出生在这里的,不过后来到了王城罢了。真要说外来者,应该是夏勒小丫头他们才是,他们才在这里待两三年罢了。”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呢?”
“那就说来话长了,以后再说,我要行动了。”
洛常看见帐篷里钻进来什么,是狐狸!它嘴里还咬着什么,也许是什么线索。
“你这家伙,我说怎么要这么久,原来是去偷人家饭吃了。”
洛常仔细一看,叼的不过是根骨头。
“找到了吗?”
狐狸知性地点点头。
“那就好。”
卡恩达摸摸胡子,一脸计划得逞的样子。
“听我的,你直接冲出去。”卡恩达一脸正经地对洛常说。
没等洛常答应,卡恩达先大喊起来:“哎呦,孙子,你又要干什么呀!快来人帮帮忙按住他啊!”卡恩达说完还不忘推他一下。
洛常不知道他喊的是什么,总之跑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