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后,绁芊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不仅能够活动自如,动作还比以前敏捷不少。
不止如此,这几天绁芊的心情变得很是平静,或许是因为这座森林每天都静怡无比,让人心旷神怡。
但或许原因并非全是如此。
绁芊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莹初,见她展翅站立在悬崖侧,风从她每一寸肌肤吹过,虽然这风看上去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但莹初却好似融入了进去一般,她闭着眼,感受着风里的触觉,显得十分享受。
绁芊仰望着莹初,总觉得她好似已经完全融入进了自然,十分缥缈。
而每当此时,绁芊都能更加深刻的感受着莹初,因为他的功法,令他无时无刻不与莹初“缠绵”。
就像是在水里的鱼,虽不曾接触,却是水乳 交融。
小狐狸忽然在脚下扯了扯他的裤子,绁芊颤了一下,然后诧异低头,发现是小狐狸的时候,他松口气,然后面对小狐狸蹲了下去: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小狐狸点点头,它将一个玉筒交到绁芊面前,并且用鼻子拱了拱,示意绁芊去看。
绁芊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像是奖励它帮忙传话,然后他微微一笑,捡起玉筒将灵识探入其中查看起来。
“来悬崖侧寻我。”
不用署名,绁芊也知道这是谁写给他的。
他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存在,然后他低头抚摸小狐狸的头,感谢它愿意为他传信。
而小狐狸也适当的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没关系。
绁芊微微一笑,然后朝着那座悬崖峭壁走去。
悬崖下是幽森的森林,黑暗无处不在,里面的猩红双眸时而从身边呼啸而过,但却从不曾靠近。
或许是因为莹初的缘故,凶兽们都不会伤害绁芊。
森林的上空是永远在徘徊的游龙之群,金色的光辉不知是它们散发出来的,还是太阳散发出来的,它们与太阳争辉,与明月栖息。
日月尚且轮转,它们却日夜徘徊,好像没有什么能令它们停下。
游龙,也称为永生之主。
因为人们从未见过它们陨落,也从未见过它们诞生,从未见过它们下尘,也从未见过它们真身。
这是祁仙世界中最为神秘的生物,就连半步真仙级别的大佬都不能靠近他们分毫。
只因为有一个更为恐怖的怪物,在背后保护着它们。
莹初坐在悬崖边上,两条腿搭在悬崖外晃动,跟着这个动作,悬崖上不断掉下碎石,整个位置显得摇摇欲坠,但莹初却根本不曾畏惧,反而显得十分自在。
悬崖上的风很烈,绁芊也要使出五分的力气来稳住身形,才能保护自己不被风吹走。
而在他的面前,莹初的衣衫飘在风中,墨发飞舞,她就好像是黑暗之神,缥缈到不被世间所容。
其实比起那尊仙像,绁芊觉得莹初要更为贴近于“神”这个字。
绁芊逐渐靠近,看到的也就更多,他看见莹初座下山石无一例外,方圆十里的土地都被染上了黑色,只是越是遥远的距离,那颜色就越淡。
【看样子这诅咒确实越发强盛了。】
绁芊心中喃喃,随后他来到莹初身后,莹初提前一步察觉到绁芊的到来:
“山顶凉,坐我旁边会暖和一些。”
绁芊已经相对了解了莹初的脾性,于是他并未推脱,而是顺势坐下。
他像莹初一样坐在悬崖侧边,脚下深不见底,让人很没安全感,风很大,似乎随时都能将他吹下去。
莹初没有像上次那样帮他稳住身形,也没有赋予他保护结界,她只是说:
“顺着风放松,眼睛看着远方,你便不会再害怕。”
绁芊照着做了,他不再关注脚下的深渊,也不再关注飞沙走石,他顺着风,风似乎能将远方的声音传过来,他听见些许吆喝声,还有人们交谈时愉快的笑声。
顺着声音,绁芊目光随风看去,他看见远处那一片灯火通明的城镇,明亮金黄的灯光就像一个个金色的小碎片,在远方忽闪忽暗。
虽然是白天,那里却依旧闪耀着比太阳还要亮的光芒,那里正是被喻为太阳之城的地方,也正是绁府所在。
是生养绁芊的地方,也是禁锢了绁芊十八年的地方。
他分明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现在看着却感觉十分陌生。
莹初那一身黑衣,与那座太阳之城显得格格不入。
但在莹初身边,却比太阳还要温暖。
“你说人生不需要寻找意义,那还能做什么呢?”
绁芊迷茫着,他内心的不安褪却,现在却被迷茫所替代。
“你们都让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可我根本连何为喜欢都不明白。”
他呢喃着,双眸中染上空虚,“我除了完成自己的职责,根本无事可做。”
绁芊想起师父的推脱,他又变得无所事事。
“看来不是身份的原因,我们都无事可做。”
莹初呵呵一笑。
【莹初贵为举世无双的魔主,我也只是个不配拥有姓名的无名小卒,两个在命运极端的人,现在却都在这里。】
莹初看见绁芊的身体微微颤抖,她仰起头,身上散发的热量又增加了一点,直到绁芊的身体不再被寒冷所逼迫。
绁芊感激地望了一眼莹初,她不曾转头看自己,所以绁芊也没能将谢谢说出口。
“我已经不知道在悬崖边坐了多久了。”
莹初怅然开口,“每当我觉得郁闷的时候,都会在这里遥望。”
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金黄让绁芊瞧见,他侧眸注目,而莹初伸出纤长白嫩的手指,那根本不像经常舞刀弄枪的手,指着远方:
“那个地方我去过,人们很热情,感情都很炙热,但我却总觉得格格不入。”
绁芊心中一颤。
“不管她们用多么炙热的目光注视着我,他们用多么羡慕,爱慕,甚至崇拜的眼神望着我,在短暂的快乐之后,我总是会觉得寂寞。”
莹初自嘲般的笑了笑,
“我或许知道答案,是我那离经叛道的魔主身份?是我那残暴不仁的性格?又或许是种族的原因?我永远都在尘世之外,不被包容。”
她抚摸上自己的脸:“有时候我也期待用这般样貌来吸引人们,可是看着那群真的因此而来的人们,却让我感觉更加空虚。”
绁芊的心猛然跳动,强烈的共鸣感在他心中爆发,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注视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