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时已是阳光高照的正午,这个觉好香好沉。
他昨天下午从城中回来后,可能是因为在马上颠簸的原因,头更迷糊了,然后就直接倒头大睡了。
迷醉和懒散让他再次闭上了眼睛,搜寻着这难得的舒适与安详,又赖了一会儿床后,李平才十分不情愿的起来。
本想直接去训练场的,但拿起旁边散落成一团的衣物,一股刺鼻的腐败味道立即熏得他直皱眉头,过往时空的酒场经验让李平很清楚这是昨晚各种食物的味道与酒精在衣物上形成的各种化学味道的综合。
他得换身新衣服了。
刚准备开始翻检时,李平注意到一套干净的衣物正整齐的放在窗前的桌子上。
他愣了一下。
他清楚的记得昨天回来时,这里应该没有东西。他并不是一个会喝断片儿的人,而且他昨天一直也很清醒。
看来他睡得真的很沉。
自嘲了一下后,李平还是顺手拿起了这套干净的衣物并走向屋外,他需要去冲个澡,洗去身上同样的酸臭味。
在院子中,直接就着大缸内的凉水从头到脚透透的一番清洗后,空气中弥漫着着一股淡淡的香皂的味道。
看着一旁原来的肥皂,现在的香皂,李平不禁想起了前日在左梦庚那里的种种,真得给这东西添加点香味剂和色素了,否则说它是香皂还真点怪怪的。
冲洗完,李平迎着阳光站立了一会儿,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并享受着日光的洗礼,感受着年轻的躯体给他带来的澎湃动力,这让他感到格外的舒坦与陶醉。
而后,他就坐靠在院子中的一张竹椅上,闭目养神。
他的小院里这时很安静,并不会有人,他们都得参加训练。也许是这片刻的休憩与安宁真的让人陶醉,不知不觉中他又轻轻的睡了过去。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让李平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寻找着声音的方向,却看到刘小惠正站在屋子门口满面通红的看着他。
“爷!我,我来收拾房间。”
刘小惠在李平疑惑的目光中紧张的说道,她似乎受到了惊吓。
“嗯!”
李平发出了一个并无意义的音符,然后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身后地上的一个扣翻的木盆上。
“我,我真的没当心,不知道将军在休息,以为没有人,都,都是我不好。”
刘小惠看到李平目光的落点后急忙解释起来。虽然还有点磕巴,但也不再过于慌张。
刚才刘小惠喊李平“爷”,应该是急了,本来她一直都是在喊李平为“将军”的。
既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又显得足够敬重。
赵进是可以称将军的,游击在这时一般正是将军名号的起档。
但称李平为将军,那就纯粹是敬语了。自己人或者私下叫叫都是可以的,但并不能拿到官面场合上去。
李平一时没有察觉这中间的差别,他也才刚刚搞清楚状况,于是只继续发出着不明确的声音“嗯”,并淡淡的看着刘小惠。
不和怎的,李平就是不想说什么。
尴尬中,刘小惠有些别扭、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她站在那儿低着头有好一会儿,不安的抬起头后却看到李平还在那里注视着她,又吓得低下头去。
最后,她终于想起去弯身捡起那掉在地上的木盆,然后迟疑中蹑手蹑脚的走进屋中去收拾。
李平还是没吱声。
等刘小惠进了屋,李平的思绪却到处乱飘起来,他以前从未认真注意过这个女人,只是知道她很利索、很细心,他的房间真的被收拾得很整洁。
今天的刘小惠穿了一套棉布制的衣服,大概是襦裙吧,李平暗自猜想。
他现在还搞不清古代衣服的分类叫法,但也注意到这里的很多女人都穿着类似款式的、这种上衣下裙而并非连体的裙装,但个中也会有着好多的不同。
在刚才的粗略的观察中,李平注意到刘小惠身上的襦裙十分合体。褐色的交领襦衣配上薄薄的淡蓝色镶边带褶的长裙虽然看着朴素,也没有其它花色,但却显的非常素雅。
李平知道刘小惠原来是襄阳城中制衣的能手,在整个一条街面的制衣女中还颇为出名,也难怪她的着装在艰苦中仍能显出别致。
一个会收拾自己的女人总能让人赏心悦目。
李平和刘小惠之间的交流很少,他们甚至都不怎么碰面,但刚才不多的几句话却让李平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那就是刘小惠从来没有自称过奴婢,而是始终自称着我,也从来没有管李平叫过你。
来到这个世界的这段时间,李平已经发现,这里人们之间的称谓即熟悉又陌生,既讲究也随意,除了一些特别的称谓外,大体上搞不明白叫错了也无所谓,因为实在是说道太多,而普通小民又哪里搞得那么清楚。
但“我”和“你”这两个最常使用的称谓却恰恰有着严格的讲究,也自然而然的引起了他最多的关注,因为胡乱说话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在这时其实已经是人们使用最广泛的一种自称,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乡野小民,无论高低贵贱莫过于此,这点有些大出李平的意料,而奴婢这个词平常却没有人用。
当然,“俺”仍然具有着广泛的使用,这与地域性有很大关系,而且来自农村的人们也用“俺”用的更多一些。
而“你”却不是轻易用的,除一般性的使用外,在两人接触时使用“你”要么是表示亲切热乎、要么就是两人彼此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