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觉得我突然搞起的这个军制与现在这个时代很格格不入吗?”
“你就不觉得我在部队中组建后勤部实际上与你的保障营在很多功能上是重叠的吗?”
“你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李平突然开始了一连串的发问。
“也没有吧!哥,我不懂军队上的事,您怎么做总有你的道理。”
宋宝来被问得有点发蒙。
“你觉得我改革军制之后,除我之外谁的权力最大?”
李平没有纠结他前面提出的问题,而是又换了一个。只不过,这回他却紧紧盯着宋宝来,显然是要一个答案。
“马永吧!”宋宝来有点迟疑的说。
“司令部在序列上排在第一位是没错,但马永只管指挥,军官的任免不归他管,那是政治部的事儿,政治部段强是头。”李平解释了一句。
宋宝来有些疑惑的看了李平一眼说:“军官的任免不都是你说了算么?也基本都是你的意见吧!”宋宝来再不掺和,有些事他还是知道的。
“没错,现在这批军官绝大部分是我的意见,但也有一小部分不是我琢磨的,而是段强拿的方案,而且最后所有的命令都是由政治部统一整理并由段强宣布的。
你再想想,现在我们人少,很多事我可以直接插手。如果有一天,我们的人更多了,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熟悉的过来,大部分军官的任免方案是不是就都得由政治部拿意见了。”
李平继续引诱着说。
宋宝来终于一副恍然的样子,然后马后炮似的说:“对,动干部的是老大,地方上也这样,这个我懂。”
于是,李平继续盯着他问:“你觉得马永、段强和胡忠山谁最有可能让下面的某支部队听命于他们个人?”
宋宝来这回很认真的想了一会,才说:“好像没有人,你那部队里权力被分的太开了,要说谁能动手脚,还就是段强的机会最多。”
“那他们三个谁最忠心?”李平又问。
“看着人都还不错。至于是不是真的忠心,人心隔肚皮的,咱们认识他们也不长,可说不准。如果非要选一个,我觉得还是段强吧!他看着最听你话。”
宋宝来在这个问题上倒是回答的痛快,他当初的经历也不是白给的。
“那谁的能力最平庸?”李平继续问。
“段强。”宋宝来这次回答的更快。
“那你还担心啥!”
李平说完笑了,宋宝来却傻了。
愣了半天之后,宋宝来才追问起李平这都是什么套路。李平倒也没藏着,而是全盘托出。
不说明白,估计宋宝来也安不了心。
这一个多月,表面上看最大的成效是爆兵、爆物资和爆新东西,但其实最具意义的成果却是对部队体制的变革性重建,这也是李平所采取的最核心性举措。
实际上,从李平任把总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思考如何能真正控制住部队和如何解决效忠的问题。
宋宝来那句说得好,“人心隔肚皮”,没人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
而且人心还是会变的。
今天没想法,不代表明天心思不会变。今天的忠诚,更不代表明天不会因形势改变或受到足够诱惑或遭受逼迫而背叛。
摊子小时,人少、事少、诱惑也少,加上所有的一切都在眼皮子底下,问题也不会凸显。
但摊子大时,人多,事多,个体的主自性和空间性都将越来越大,各种心思和诱惑也将接踵而来,人心这时最容易发生变化,风险自然也就随之而来。
尤其是李平他们这样的外来户,不但没有多年经营的根基,更没有让人仰望的背景,只不过是栖身于大树中的小蚂蚱而已,风险自然也就更大。
指望别人会死心塌地的效忠、永远不生二心,完全就是童话思维和无知思维。尤其还是在这大厦将倾的时代,在这混乱与背叛成风的时代。
因此,能不能确保忠诚就已不仅仅是首要问题,也成了根本性的问题,尤其是在他们并不打算去和大明王朝及左良玉一起消亡的前提下,这个命题就更加严肃,也更加紧迫。
那怎么解决这一根本性的问题?
依靠现有的大明军事体制显然是不现实的。
因为,此时的明军建军模式不仅仅有中低层军官任命实际由将领自决、粮饷拨付一层往下发一层等这些古代军队大多存在的松散控制问题外,还独有以家丁和亲兵为基的一大奇葩现象。
在明朝晚期,随着家丁制度被政府公开承认,亲兵也逐渐不再是将领身边单纯的亲卫和勤务,而是发展成为了大部分非屯驻官军的核心性军事力量且归将领私有。
亲兵的多寡和强弱常常是判断一支军队实力的有效手段,并成为军阀化的温床。
李平没有研究过明朝这种奇特的亲兵现象形成的原因,但他大概认为这应该是明朝后期军队供应水平极低和对军队松散管理的产物。
当国家的供给远远满足不了军队需求而又没有有效控制军队基层的手段时,军队内部的亲疏远近必然会左右供给的分配。
于是,各级将领出于维护自身利益和稳控局面的需要,就必须通过全力保证一小批最放心的力量来掌控局面和应对各类紧急情况。
什么是最放心的力量?
如果没有家丁或家丁不足的话,那就只能是亲兵,并且也像家丁一样归自己私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