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敌军的扑面而来,李平也再次紧张起来。
此时,整个羊皮滩的江面之上簇拥中差不多有上千人,还有源源不断的敌兵正在向纷纷踏入江水之中。
最前面的是一百多骑的骑兵,后面则跟着几十条挤满人的筏子、竹排,还有不少的骑兵也混和在其中,最后面的则是大量的涉水步兵。
在那些涉水的农民军步兵之中有一个叫罗小六的年轻后生。他瘦瘦的,个子略高,头上裹着一块青色的头巾,手中紧紧握着一根长矛冲在步兵队列靠前的位置。
如果仔细去看,可以发现这罗小六手中的长矛非常耐看和趁手,矛杆直且韧性还好,上面还扎着红缨。
虽然这红缨有些褪色,但仍明显比那些粗制滥造的长矛要强上了不少。
这根长矛是罗小六在一个多月前的一场战斗中从一个官军手上得来的,他非常喜欢。
刚才友军在前面的攻击情况,罗小六基本没看到,人太多了,他又站不到前面,当然也看不到什么。
他只听见了一阵阵鸟铳和小炮的射击之声。
对这一通火器动静,罗小六完全没多大感觉。虽然他才刚入伙半年多点,但比这动静大得多的阵仗他可也见过好几次了,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他心里知道,这火器听着吓人,实际上却并不怎么可怕,反正没有弓箭和骑兵可怕,而且还差得远。
前面开始的攻击不力,罗小六也觉得很正常。
打仗很少有一个来回就分出胜负的,何况刚才在阵前来回传话的骑士们也说得明白,刚才派去的人少了些且轻了敌才受到挫折。
对面的官军并不多,这回只要大伙儿多些一起上,别怯懦,定然能行。
不过,罗小六并不完全信那些骑士们的话。
真要是这么简单,还用得着许诺冲过去就连升三级并调入老营么。虽然这是义军们一贯的激励法,但这么高的许诺却也并不多见,这是让人拼命的。
罗小六明白归明白,却也如周围的那些同伴们一样嗷嗷叫的兴奋起来。
那些所谓的同伴们是不是也明白今天高赏额的怪异,罗小六没兴趣,他是真的在乎连升三级和调入老营。
生不生,死不死的,罗小六想不看开也被逼的早看开了,苟活着也不见得能活多久,还不如去搏命。
富贵险中求,你想吃得好穿得好,就得犯险,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如果能不死进了老营,吃喝不仅不用愁了,活命的机率也大些。
总比现在每天只能吃个半饱、啥活儿都得干、只要一打仗就是前驱、甚至还没有棉衣穿强多了。
至于连升三级和调入老营之间好像有点矛盾,他才懒得去想。骗人是不会的,义军最重信诺,否则谁还跟着他们造反。
但是罗小六的运气好像不太好,他们这一营接令比较晚,所以筏子和竹排都没抢上,只能自己涉水。
刚开始水浅,大伙儿还都能在水中慢跑或快走,但慢慢的,罗小六和周围的那些同伴们就只能一步步的慢慢在水中蹒跚了。
这水他娘的也太冷了!而且水一没小腿也真跑不起来了。
刚才的冲动在劲儿上时还没觉得,罗小六现在却已浑身哆嗦起来,尤其是还没入水的大腿被打湿的裤子粘上后,风一吹,那叫一个酸爽。
但罗小六仍在咬牙坚持,握矛也握得更紧了。
不拼永远什么都没有。
随着时间的流逝,罗小六感觉两条腿就快不是自己的了,真的太冷了。
他只能不断的大声喊些“啊”“杀”之类的,以此来增加自己的决心和意志。
很快他发现,前面的骑兵和各种筏子好像明显的慢了下来,他们好像在进行更加紧密的聚集,不停的有人在大喊:“一起冲”“一起冲”“先别急”……
这时,前方一匹不断嘶鸣的马引起了罗小六的注意。
透过重重的人缝,罗小六观察到那马正在左右跃动,好像想要摆脱什么,并引发了周围马匹和筏子的严重混乱,然后更多的马匹开始跃动。
一个骑兵紧接着被甩了下来。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罗小六的身后有人突然开始大叫。
罗小六扭过头,看见一个瘦弱的小个子停止了前进,并开始向后退,水已快上了他的胸口。
那小个子死定了,罗小六很清楚那个小个子的结局。
战场之上,不前进,就得死。
罗小六并有去劝,甚至都没多大兴趣,他和那家伙并不熟。于是,他很快就转正了头,他更想知道骑兵们的现状。
因为只要他们能冲上去,这战斗就已赢了一半。
但骑兵们的情况看来非常不好,他们已基本全都停止了前进,并向后混乱的倒退,一些马匹已明显不受控制。
这应该是骑兵们开始进入了水深超过1米的水域。
由于蒙古马普遍比较矮,平均肩高只有1米3左右,那么冷的水一旦到达马腹,即使是以耐寒出名的它们也受不了,毕竟它们总体上还是属于娇贵型动物。
从最开始几匹马的躁动到整个马群的集体剧烈反抗几乎就是顷刻间,并且完全无法压制。
骑兵们只能退出。
而最前面的骑兵混乱和退出,则造成了筏子与竹排全面混乱,后面的步兵就更乱了。
这时,后面传来几句骂娘声和一声长长的惨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