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只是个把总。
因为史明只是个把总,导致他的实力在经过初期的趁乱扩充之后就一直再难得到本质性的提高,而赵进的实力却可以不断的壮大。
因为人家是游击,是参将,是一营的官长。
而且,就这么个小小的把总,史明也很清楚能够如此的独立还是靠的赵进不与他计较。
把总这样的地位和所能掌握的资源让史明非常的不安全和不适应,他急需改变。
战争让别人感到头痛和恐惧,对史明却是一场通往权势和财富的捷径。
在凶险中攀登高峰,史明深谙此道,也对这一天早有准备。
得知左良玉就在后面的山上后,他更是浑身都燃烧着兴奋。
一身非常不低调像是大将的亮闪闪铁札甲,头盔上又新又密的红缨,背后还有不小的红色三角旗帜(虽然有点像日本武士,但史明的背旗主要是跟京剧里学来的,不过他用的不是四面旗,而是一面旗),史明只希望自己越鲜艳越醒目越好。
史明必须要让上面的人尽可能的注意到自己,最好就是左良玉本人。
而今天简直就是绝佳的机会,要不是出来的急,他一定要在盔甲上做更多的功夫。
至于打起来后突入敌阵之中,则会更加引人注目,更容易被山上的左良玉注意。
而且史明也并不单纯的热血冲脑。
战斗一开始,史明就反复嘱托他最信任的王成武要照看好他们马,照看好他们逃命的本钱。
有命才有一切,史明决不会犯根本性的糊涂。
不同于赵进在到达这里之前大多在步行鼓动军心,史明却大多都是在骑马,这也让他拥有了远优于眼前疲惫不堪的敌人的体力。
并且史明还不仅仅只穿着外面的这身铁札甲,他在里面还穿上了一层薄棉甲,胸前背后又多加了铁片护心,准备十分充分。
再者,通过前期战斗中的观察,史明也早发现敌军看着虽唬人,但却没有想像的那么经打,反正善战之士没几个。
这些都让史明敢于去行险杀入敌阵,敢于用这种手段来稳固战线。
史明的算计没有白费。
由于看不到临山江水中的情况,站在后山上的左良玉大多数时间都一直在关注着赵进稀薄的步军防线,更早就注意到了太过耀眼的史明。
那些旗帜在敌军中左突右击,不仅彻底打乱了农民军在白马渡口的进攻,并且还有效提起了整个军心士气。
一直沉默不语的左良玉在心里念叨了一句:“这个赵进,当初以为便宜了他一个参将之职,现在看来却是不亏。”
“后背插旗还真是少见,而且还是步军。不过,这帮插旗的步军当真勇猛的很,好像效果还不错,这个赵进有点意思。”在一旁观战的副将王允成玩味的说了一句。
王允成是在山下的第二道步兵防线开始建立后回到山上的,他觉得山下的问题应该已经不大。
此时,头盔顶插小旗在明军精锐骑兵、亲卫骑兵和军官中较为普遍。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方便士兵跟随军官、大部队于混乱中辨识攻击路径以及指挥上的便利。
领队骑兵们通过头顶高高随风飘扬的小旗可以很好的为大部队指示方向,而且指挥官也可以通过这些旗帜很好的掌握部队的位置。
当然,一面面可以很容易看到的已方旗帜更可有效的保持住本方部队继续战斗的信心。
但在后背上插旗现在却不多见,而且有的话一般也都是骑军。
“当年戚少保(戚继光)的兵就多用背旗。”左良玉突然来了一句。
王允成听闻一愣,干吧唧了一下嘴后,忙言道:“我还是见识太少,让将军见笑了。”
王允成在之前与闯军先锋骑兵对战时打的并不好,要不是惠登相的骑兵顶力相拼,白马渡滩头在控制上可能要麻烦很多。
“去问问领着那群步军冲杀的是哪个勇士?”左良玉转头对身后的一个亲兵吩咐道。
他并没有再理会王允成,对已从亲兵口中知道的王允成在之前的表现一般般也继续保持着沉默。
“这漫长的冰冷江水甚伤马匹,贼军先锋精锐骑兵被我等遏制住后就已难有作为,没了骑兵,贼人的步军并不足虑。”王允成还在为自己找着场。
“切不可大意,李自成这是下足了狠心!贼人不等聚足兵马就如此强攻,把那些精兵健卒当前驱在这里平白消耗,这是志在必得,想置我们于死地啊!”左良玉满脸忧虑的说道。
能最先赶到战场并不惧疲惫发起进攻的农民军步军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精锐中的精锐。
“那我们赶紧把后方赶到的步军填上去吧?赵进的阵可有点薄啊!”王允成一下心急起来。
左良玉斜眼看了一下王允成说道:“先不急,赵进的阵一时应无大碍。后方刚至的步军一个个东倒西歪,很多旗帜营伍还都乱着套,现在填上去只会添乱。让他们多缓一缓,稳住了再说。”
……
在左良玉的忧愁中,白马渡岸边和江水中的厮杀仍在继续。
靠近岸边的江水和岸上已全是敌我双方的尸体,密密麻麻的差不多有过千具了,站在之中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到处都是片片的血红,尤其是近岸边的江水已经完全变得通红。
在史明的搅局和农民军后继接续不力等因素下,敌我双方最前沿的部队已经摆脱了拥挤式残杀,并形成了试探性对捅的新格局。
但农民军并没有后退。
他们仍在全力围剿着还在他们后边左右冲杀、肆意妄为的史明。
山上的左良玉见此情景,看了看已经开始渐暗的阳光,又看了看集结仍不足万人的第二道步军防线,长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突然说道:“传令,退兵。”
注释:
布面甲和棉甲的区分并不是特别界限分明,布面甲有时也可以算是棉甲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