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姓徐,在襄阳时是吃下李平细盐最大的客商,此来的五条商船里有二条船是他的。
带上门的礼物也是一大袋烟丝、几个栽在盆里的辣椒和一个精美的齿轮式大钟表,非常的投他们所好,同时也是宋宝来在襄阳时就向其表示希望得到的。
这个商人居然一直记着。
不仅如此,据说他的船上还有少量的玉米、花生、土豆、西红柿和向日葵,宋宝来已经一一亲眼验证了。
这商人如此给力,再加上这商人明确表示非常想见见心中的英雄人物李平,所以宋宝来才特意将其带来引见。
听宋宝来无法抑制的兴奋介绍,李平也是大喜,再焦头烂额这种面子也必须得给。
初次相见,可能是李平这些日子因总是在外奔波而晒得更加黑黑的面庞和频繁下达各种命令面而不自觉的说话大嗓门子以及这些天习惯性挂着的严肃表情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徐姓商人有些拘谨。
而应该是被寄以了厚望的精美齿轮钟表也被李平只草草看了两眼就很随意的就放到一旁,这更让徐姓商人有些小心翼翼。
直到李平围着恰好已开始进入成熟泛红的辣椒啧啧称奇了半天后想起让人上个茶水,并接着和宋宝来一脸满足的吸上已经断供了好久的卷烟,徐姓商人才终于放松下来并露出微笑。
双方的话匣子这时也彻底打开。
李平也才知道,自己攻占蕲州的赫赫武功和部众军纪井然已经在南京官场传遍了,上上下下一片称颂。
而徐姓商人的全名叫徐克然,东家在南京经营着几桩不大不小的买卖,与南京的官面上都有些交情。
也因此和曾经的机缘巧合,他东家与在南京兵部任职方郎中时的许文岐结下了很深的交情。
许文岐当时刚刚授官不久并在南京的兵部尚书范景文手下当差,正属于官轻言微和只能和中小商人打上交道的时候。
之后,他们一直交往颇密。
而随着许文岐一路升迁,关系也自然更加紧密。
徐克然这次下一站到蕲州,做买卖是小,更多还是看能不能帮上许文岐一些忙。
当然,他和他东家也因此对李平救下许文岐十分感激。
至于他们在这种时候还敢犯险做生意,也是无奈之举。
他东家的后面毕竟不是直接挂着那些高官望族和皇亲国戚,生意想做到第一等那种规模想不都敢想,在南京及周边的地面上只能喝点人家的汤,能勉强维持到二等都很艰难。
如果不行险,其实二等也守不住。所以他才会当初犯险去襄阳包括现在犯险计划去武昌。
大家族往往并不愿意做这等过于冒险的买卖,因为没必要也一般用不着,这也才成就了他们这些中小商人们。
那三条船的情况和他家都差不多,这次他家是召集人并出船最多。
当然,最终促成他们敢于沿江东上的还是左良玉的乱军被李邦华彻底抚定并目前已经完全平息、以及蕲州被李平攻克。
还有就是许文岐还活着。
“可是武昌县被张献忠攻克,你们怕是去不成汉口了。张献忠可不像李自成那样对客商一律礼遇。”李平在聆听完后接上一根烟幽幽道。
“是啊!我们带的货只有到汉口才能卖出最好的价钱,也才能被全部吃下。我们带了太多的盐。”富态的徐克然也果然忧虑起来。
内地产盐少,而战争造成了商路断绝,越往内陆盐无疑越是最不可或缺和最容易出手及产生暴利的货物,货物以盐为主几乎是商人最优和风险最小的选择。
粮食虽然也十分紧俏,但暴利属性并不能跟盐比,而且在普遍饥饿的地区还容易风险极大。
但蕲州和兴国州最大问题在于他们的消化能力和愿意出大价钱的人都十分有限。
“细盐在南京卖的怎么样?”李平吐了一口烟后看似随意的问。
徐克然一愣,然后眼睛马上闪出一丝喜色道:“当然好了,而且非常紧俏。现在贼乱范围这么大,建夷又在北方作乱,细盐的来源锐减。也不怕将军怪罪,此去汉口,我们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搞到一批细盐。”
这是一个既坦诚而又略隐晦的回答。
农民军手上有大量优质细盐并一直在秘密向外输出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当然这个所谓大量,只是相对而言,实际上也很稀少。农民军的统治区内生活用盐还是粗盐,并且靠从外界输入为主。
而李平一个跟产井盐和岩盐商人无任何联系的小将领手上又恰恰也有大量最优质的细盐,这不能不让人怀疑。
尤其李平现在问,就说明手上还有货。
但这也并不影响徐克然认为李平是个坚定的抗贼派,打归打,私下走些渠道互相交换些物资在此时是官贼双方非常普遍的一件事,毕竟大家都要生活。
而且李平一直离李自成的部队很远,渠道不知拐了几道弯,与李自成部队直接做生意的可能性并不大。
“那就好。你不用去汉口了,细盐在这里我就可以满足你,不能说要多少有多少,但应该能管够。不过得多等一些时间。”李平心情很好的说。
“啊!”宋宝来惊讶的发出了声。
李平话已出口,他想拦都没法拦。哪有这么做买卖的,这不是自暴家底吗?
“管够?只要多等着时间就行?”徐克然身上的肉都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