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县以北五十里的宿松县一段城墙上,守城的农民军将领看着城墙数百步外的一个大土堆满脸都是忧虑。
他不知道那个大土堆是干什么用的,他的见识和耳闻都十分有限。
而未知让他感到焦虑。
现在是五月十日,官军已经兵临宿松县五天了,可五天来官军不攻城却围着全城堆起了如眼前般大小的十多处土堆,然后以土堆为核心设立拒马及木墙结成一个个小防御中心。
可这些土堆每一处都并不对着城门,甚至还很远,十分的诡异。
为防止官军是在偷挖地道,农民军在城内对着每一个大土堆的内墙处都挖了一排深沟,并在沟底个别处埋设了大缸听音以防止官军地道挖的更深。
但几天来却没有发现官军有地道在深沟上捅出窟窿的现象,不时进缸探听的人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
官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更加让人迷惑。
但其实,如果农民军中有走过南闯过北的老兵也许会猜出一些。
可惜,宿松县的农民军大多是刚刚加入张献忠不久的本地百姓,极少部分所谓的老兵也不过是新投不久的周边官兵和外地百姓。
甚至就连守城的农民军将领本人也是几个月前才主动带兵投诚的官军小头领。
农民军真正的精锐和老兵一直都跟随在张献忠身边或驻守在像黄州府城这样的大城要城。
今天,宿松县的农民军将领是在听说眼前这一处相对偏僻的土堆前突然聚起了过千的官军而特意赶过来的,连带着城内不多的守军也很多聚集了过来以防有变。
但这位农民军将领在城上看了半天,除了发现官军兵马越聚越多外,并没有发现官军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因为城下远处的官兵好像根本没带多少梯子,更没发现有其它攻城器械。
但他也因此更加不安。
他直觉问题应该出在土堆上。
农民军将领的直觉没有错,在他盯着土堆看时,土堆旁的赵进和史明也在盯着他看。
看着对面城墙上的旗帜和人影晃动越来越多,赵进跟史明对了一下眼,然后绷着脸说:“我看差不多可以点火了。”
“嗯。赵参将你决定就是。”史明不苟言笑的点了点头。
于是,赵进的亲兵赵亮立即跑到被土堆遮挡的地道洞口去传令。
攻下黄梅县后不久,赵进和史明就再次向左梦庚请命进攻宿松县。
与左良玉的其他部将不同,赵进和史明知道自己的根基太浅,要想保持住地位或者更上一层楼就必须有所仰仗。
而这只能是军功。
作为现代人,像左良玉的部将们那样不长脑子的在政府控制区内完全肆无忌惮的去烧杀抢掠来壮大自己他们做不出来。
他们既有道德底线,也有忌惮。
赵进和史明都明白声誉的重要性,也明白在大明政府未倒台前就彻底站到文官系统的对立面并不明智,他们还不想把其他的路都堵死。
这也导致他们实力和财富在扩充速度比不上左良玉的其他部将,包括那些不断新增的部将。
而这不可避免的削弱了他们本就不强和不稳的地位。哪怕是赵进和史明与左梦庚的关系已经处的很好,基本没有受到李平的影响。
最重要的是,赵明和史明也想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这是知道毛爷爷那句“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现代人特有的执念。
这方面,李平已经给了他们很好的榜样。
虽然也很担忧李平的方式太过于行险,但同样也不妨碍他们进行借鉴。
而左良玉的部将们此时又基本都抢的不亦乐乎和轻松自在,对冒着可能失败的风险去攻击悍匪张献忠完全没有一点兴趣,事实上他们自襄阳之后就已经完全失去了进攻大贼的勇气和信心。
而这给了不甘寂寞的赵进和史明绝好的机会。
分析完利弊的他们很快就一拍即合。
当初打黄梅他们用的是掩护九江的说词,这次打宿松县他们则用的是在李平身后扫荡张献忠的力量以稳固南直隶的说词(宿松县属南直隶安庆府)。
反正李平已经把蕲州打下来了,他们的行动将不存在是不是会惹怒张献忠并把他引得来找麻烦的问题了。
左梦庚并不太理解赵进和史明为什么喜欢拿好不容易攒起的家底去冒险,毕竟他们两人的军力对攻击城池来说还是很不足的。
黄梅县打的是侥幸突袭得手,但不可能每个城池都能成功突袭。敌人又不是傻子!
而强行攻城,实力不足将很有可能会蹦一地牙。
不过在赵进的游说下,懒得管闲事的左梦庚倒也还是很快批准了已成心腹的赵进和史明的请求,并带给他们左良玉的话说:“我虽积病难理军务,但却乐见众将的忠勇。当前献贼势大,尔等如能确保守稳长江,可便宜行事。”
于是,赵进和史明就在黄梅县进一步扩编的军队中挑选了五千人前来攻击宿松县,并打算尝试一个全新的攻城方案。
其实,他们的新攻城法并不新鲜,甚至还是李自成的部队在河南和陕西时常用的。
那就是在城墙下方埋藏火药炸塌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