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进屋后径直朝卧房走去,张行书跟在他身后,不敢面对将要发生的事。
缓步来到床边,张行书看到躺在床上的男子,有些难以置信。
张立信骨瘦如柴,眼眶深凹,嘴唇发紫,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若不是他胸口还有起伏,真与尸体没什么分别。
老头打量了张立信一眼,想都没想,笃定道:“他是中毒了!”
张行书奇怪道:“这前后足有月余,什么毒能使人昏迷如此之久?”
老头见张行书不信自己,没好气道:“将毒十之取一,每日喂服,足可不伤性命,但是此法不能长久,这人已毒侵心脉,活不成了。”
“什么!”张行书绝眦欲裂,惊呼一声,转头看着床上的男子,心思杂乱。
老头忽然瞧向窗外道:“有人。”
他这般说着,身影一闪而出,再回来时,手中提着一人。
待看清来人时,张行书讶然道:“四德?”
四德被老头扔在地上,起身瞧见张行书,他先是一愣,继而涕泪直流,悲呼道:“表少爷!”
“府里到底发生何事,你与我细细说来。”张行书看四德似有满腔话语,无暇与他叙旧,正色问道。
四德缓了缓情绪,伸手抹去眼泪,哽咽道:“表少爷与小姐离开之后,大少爷性情愈发暴戾,府里的丫鬟小厮受不住,纷纷离去,只剩下几位念旧的老人张罗府里的事务。”
张行书点点头,方才他便想到此节,又问道:“后来呢?”
“后来小的发现大少爷每天都会亲自来给老爷喂药,可是老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小的心中怀疑,便偷偷寻来药渣,找了好些个郎中,他们都说这是……毒药!”四德说到此处,嚎啕大哭。
张行书一锤床架,怒道:“这厮便如此无法无天了吗!”
四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好几个响头,边哭边道:“表少爷,您可要为老爷做主啊!”
张行书急忙扶起他,一旁的老头却先开口道:“他若死不承认,还反咬一口,你们也拿他无可奈何。老夫能让他主动伏罪,但你要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张行书想都没想,匆忙道:“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便是十个条件我也答应。”
“那好!你且在此候着,老夫去去就回!”老头说罢,转身离开。
张行书与四德对视一眼,悲上心头,齐齐叹息一声。
两人或站或立,或行或止,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把老头盼回来,不等两人开口,老头先朝四德道:“那厮被我送至公堂,对所为之事供认不讳,你且邀上府中之人前去指证。”又对张行书道:“你速去拟状子。”
张行书不知老头用了什么手段让张诺认罪,他也没有过问,两人喜上眉梢,听闻吩咐,各自去忙碌,待四德召齐人手,张行书也写好了状子,他本欲与四德他们齐往县衙,却被老头拦住:“你莫要走,让他们去便是。”
张行书不明所以,却也不敢细问,把状子递给四德,望着众人离去。
“那厮还敢嘴硬,才用了几个手段,他就全都招了,真是无趣。”老头意犹未尽地看着院中的树木,嘴里嘟囔道。
张行书立在一旁,心中早有推断,他可不信张诺会主动认罪,长揖一礼道:“前辈高义,请受晚辈一礼!”
“你可记得方才答应过老夫什么?”老头没有理他,自顾问道。
张行书看着老头的背影,应道:“记得,前辈请讲。”
老头回过神,看着他道:“老夫但觉与你甚是投缘,打算收你为徒。”
张行书见识过老头的身手,闻言甚是欢喜,刚要说话,被老头打断道:“老夫尚未说完。”他顿了顿,接着道:“以三年为期,你不得离开老夫半步。”
“啊?”张行书仿佛被泼了盆冷水,他本想解决这件事之后,回到伍茯苓身边,同她认个错,纵是不能与她结为连理,伴在她身侧也能以慰相思。
可是老头的一句话,让他方寸大乱。
似是瞧出了张行书的不愿,老头冷哼道:“当年有多少人求着拜老夫门下,都不能如愿,你倒好,犹犹豫豫,既已答应老夫,就由不得你了!”
老头话音刚落,张行书只感觉劲风袭来,眼前一黑,瞬间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