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你家里又来客人了？”黑黑瘦瘦，龅牙小伙眨着黑亮黑亮的眼睛问道。
“是呀，阿旺你说说，家里来客人是什么感觉啊。”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女孩好奇道，“咱们这个小镇里，就属你家客人多！”
“书上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是真的吗？”旁边的少年嚷嚷着。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来看我妈妈的是我亲舅舅，我小时候觉得他可真好。直到今年新年，他在我面前提起我的外祖父，妈妈当时就跟他吵翻了。”阿旺回答道，“我还记得舅舅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从前的拨浪鼓，去年的檀木串儿。他就像天生就知道怎么哄我开心一样。我今天跑出来，就是不想看到舅舅和妈妈吵嘴，再反过来哄我开心。”
“来找爸爸的人，就不一样了。爸爸和他们看起来并不相熟，虽然表面上表现得比妈妈与舅舅亲热得多，但我能感觉到。”阿旺摆弄着手中的草叶，继续说着“具体是为什么，我搞不懂。”
“来即是客，客却未必是朋。”少年摇头晃脑，学着学堂先生的口吻，蹦出一句。
孩子们捧腹大笑。
“先生要我们背的，你都记下了吗？”女孩扯了扯阿旺的袍袖，问道。
“我怎么知道诶。”阿旺埋怨道：“这本我都背完了，这老学究讲的可真无聊。刚才我好像看见书中描绘的山鬼了。”
“书袋儿，书袋儿！等下我！”女孩叽叽喳喳地跑过去。
说话间，抱着书、一只脚跨出学堂的少年郎住脚。扭头问“姑娘有何贵干？”
女孩婴儿肥的脸颊鼓了股，她咬唇，忍笑。问道：“先生说，要背什么来着？告诉我吧！”
“我说不太明白，你把书给我，我把要背的地方标给你看。”书袋儿说着，接过女孩递过的书。
翻开后，他先是愣了足足三秒，然后学着先生的样子捏了捏眉心，拿腔作调地叹息：“孺子不可教也！这本上个月不就已经讲完了吗？去案上那戒尺来。”
女孩脸一红，灰溜溜地跑出几步，脚下一停，转身摸走书袋儿拿着的书，匆匆离去。
眼见这一幕的阿旺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龅牙儿，笑骂：“你还真趁她瞌睡的时候给掉包了？”
龅牙：“啊？怎么回事？真的不是我！”
“这么大声干嘛，显然是心虚了。”阿旺笑了，“咱都一起长大的，明天等她上课犯瞌睡给她换回来就好。”
龅牙也笑了，却透着一些贼眉鼠眼的韵味。
门隅小镇的日子，就像镇里晨雾里混着的炊烟。这个年纪的阿旺嘉措自忖自己能看穿又没能完全看穿这份恬淡。好奇心就像猫儿抓着心肝，轻轻弄皱了少年好看的眉头——似是困惑，似是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