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沉默了一会儿,闫文狠狠心,挂断了电话。因为老三留下的行李箱实在过于沉重,因为老三媳妇的语气实在过于悲怜,因为,闫文不敢投入地去想,她的两个孩子,是如何思念着自己的父亲,眼里终日带泪,心里饱含伤楚。
大概是因为闫文短暂的耐心和沉默,老三的媳妇将最后的一丝希望寄托到了闫文的身上。她显然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抱着手机下了最后的决心,又重新拨通了闫文的手机号码。
“喂......”
闫文被这一声绝望的试探声彻底击溃了。
“我拿我和孩子的性命发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透露给任何人的......我只想知道,老三还在世上不?”
听着老三媳妇颤抖的声音,闫文的嘴唇也开始颤抖了。
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应该趟入老三的这滩浑水!
眼下,权哥和娟姐铁了心让自己当他们茶馆的招财猫,虽然没有什么前途,但符合闫文对人生的期望——面对形形色色的面孔,做出千篇一律的微笑,不用说话,不用聆听,日子长长短短,命运虚虚实实,刚好够他活着。
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的他,想去见这个可怜的女人和她两个更加可怜的孩子呢?
这大概就是人性的弱点吧。
闫文在娟姐极不情愿的态度下,请了三天假期,临走前,权哥给他发了这个月3000块的工资,又瞒着娟姐私下给他多转了2000,照旧嘱咐闫文:别让你娟姐知道!
闫文很感激权哥对自己的照顾,他知道这年头工作不好找,何况自己还是个不能说话的残疾人,至于娟姐和权哥所迷信的财运,大概、可能、也许真就是运气吧。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来到车站,按照老三媳妇发来的地址,坐上了前往她家的列车。
其实老三家并不是很远,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闫文就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
同样车水马龙,同样灯火阑珊。
闫文刚出车站,就遇到了麻烦。
他和同车的人被卫生检疫人员带到了隔离帐篷内进行检测,同行的人神色严肃,低声议论着“怎么就半天的时间,疫情又开始紧张了”,然后积极配合着医护人员的检查。
“你是来干什么的?”一位身穿防护服的医护人员问闫文。
闫文掏出手机打字:“我来看朋友。”
医护人员看了看闫文的手机,做了一个手语:“语言障碍患者?有没有朋友来接你?”
闫文赶紧点点头。
“那你联系他,让他来认领......这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咋走?”
闫文知道这个医护人员是好心,同样也是为了防疫安全,于是赶紧给老三媳妇发消息:“我在车站右边的蓝色帐篷,工作人员让你接一下我。”
老三媳妇的消息很快过来了:“你被隔离了吗?”
“没有,我通过了检查,工作人员看我是残疾人,就让你来接一下。”
“好,我马上到!”
闫文坐在椅子上等了没一会,一个神情憔悴的妇女冲了进来,她和闫文对视了一眼,闫文微微点了点头,确认了她就是老三的媳妇。
老三媳妇掏出证件向工作人员说明了缘由后,闫文被放行了。
俩人一言不发地来到停车场,老三媳妇摁了摁车钥匙,一辆价值不菲的车闪烁了两下车灯。
“上车吧!”老三媳妇替闫文打开车门,看着闫文坐进去后,自己来到驾驶室。
闫文这才细看了一下老三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