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过脑袋来，水河娃儿也凑了过来。
“你们听说过没有，有人说，张二傻子是被鬼给逮着吃了，还有人亲眼看见了的呢。”
“你别胡说八道。”燕子听到吓人处，心里已经战战兢兢了。
“张二傻子家里穷，养不起他，所以送给了远房的亲戚，他亲戚在隆山，我是亲口听他爸说的。”
“是不是，水娃儿？”燕子拉拢着自己的队友，与其说是在与他人辩解，不如说是在劝慰自己。
水河娃儿果断地点了点头。
在他的脑海中，鬼啊，神啊，都是一些不带感情的幻想东西，和村社大门前的石狮子一样。在他的理解当中，这种石狮子摆在门前，就是为了好看而已。
此时，他们跟在大人的身后，走进了村社的广场内，于是各自又分散开来，各找各妈，各找各婆。
有一次，水河娃儿问他阿婆，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然而婆婆却相当严肃且死板地呵斥道：
“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多嘴。”
从此，他也不问了。
他只知道，今天是一年的大日子，过了中午的抽签大会之后，晚上街道上会举行大联欢，所有的人都会相互走街串门，街道上也到处都是卖小吃、耍把戏、变魔术的小摊，十分好玩儿。
只不过这一次，他在大会上模模糊糊听见了董明燕这个名字，董明燕就是燕子。为啥大会上老是重复着燕子的名字？他知道婆婆会从自己荷包里掏出一笔钱，然后所有人把钱汇聚到一个纸盒子里，然后这个纸盒子就属于那个被抽中的幸运儿。
燕子中奖了？这是水河娃儿第一时间想到的反应。
可是当他在人群中寻找燕子的身影时，却只看见燕子的母亲，暗自站在原地无助地掉眼泪，别人把装有巨款的纸盒子递到她面前，她看都不看一眼。
可是，燕子呢？在她母亲周围，他没有发现燕子的身影，燕子明明刚才还和自己一起进来的，现在去哪里了呢？
“谢天谢地。”他正在百思不得其解时，听见婆婆的口中，欣慰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走。”阿婆拉着水河娃儿的小手向村社门口走去，此时，他又路过那两个石狮子，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这两个猛兽在看着自己。
“阿婆，燕子家中大奖了，为什么燕子的妈妈在哭呢？”走在回家的路上，婆婆脸上的皱纹舒展了开来，她并没有急着回答孙子的提问。
回到家中，她开始忙活为今天晚上准备的丰盛大餐，他们家又可以欢欢喜喜地度过一年，在婆婆的整个余下的生命中，她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这一刻的重复到来。
晚上，家家户户门口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阿婆在厨房忙了一下午，此时桌上摆满了各种平时吃不到的美食，还有饮料。
“阿婆，等下吃完饭后，我想去燕子家玩儿。”
如果水河娃儿说的不是董明燕，而是王二，或是牛毛儿，或者如果是去年，阿婆会非常愉快地答应他的请求，甚至还给他一点儿零花钱，让他在外面洒耍一番。
然而今年，今夜，阿婆却一口饭喂进口中，又把筷子上的饭，递回到碗里。
她知道自家的水河娃儿和燕子青梅竹马，所以，阿婆一整个下午除了忙活准备美食，也在动着心思怎么今年自圆其说。
“水娃儿。”
“听阿婆的话，以后别去找燕子玩了。”
“为什么？阿婆。”水娃听阿婆这么说，显得有些气恼。
“燕子生病了。”
“燕子生了什么病？今天上午不还是好好的？”水河娃儿不依不饶。
“阿婆说她生病了，难道婆婆还会骗你不成？”阿婆突然筷子在桌面上一摔，吓了水河娃儿一大跳，他快被婆婆的怒火吓得掉出眼泪。
他从来没见过婆婆发这种无名之火，他只好灰溜溜地从饭桌上逃走，脸上还挂着不满的表情。
“不允许去燕子家！”
“听到没有！”
婆婆从饭桌上传来的威严，水河娃儿一点儿也不敢反驳。
他望着门外点了点头，无精打采地向街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