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阳子羽化的时候已经八十九岁高龄,却依然是顽童心性,要说奇怪的事,这老头儿几乎每天都做,要不然徒弟们静室为啥会离他的那么远。
但对冯玄么,这老道却是再正常不过了,起码冯玄觉得很正常。
他一不打二不骂,甚至从未逼过冯玄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冯玄不想习武,行,不想修道,行,不想吃饭,行……
就连冯玄想娶宋芦儿,他也只是好言相劝,从未动过手中的铁如意。
冯玄真是想不起来,师父对他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小道士出了山洞,就在三元观里晃悠,从三官殿走到老君阁,从老君阁走到天地殿,护观大阵来回穿梭七八次,最后还是想不起来。
他决定进天地殿看看——奇怪的事想不起来,没准儿是奇怪的东西呢?
三元观最奇怪的东西,都在天地殿里。
天地殿的主殿供奉着皇天与后土两位大神,皇天亦即昊天,昊天亦即上帝,全称昊天上帝;至于后土么,便是后土伯母啦,全称后土皇地,与皇天对应。
这二位,乃是道门供奉的最高神祇之二。
天地殿侧殿,左边是藏书阁,右边则是灵宝阁。
顾名思义,藏书阁藏着无数道门典籍;而灵宝阁,则放着各种神兵利器法宝药材。
灵宝阁东西不多,但件件都是人间至宝,不过对冯玄而言,仅仅有些奇怪罢了。
“唔……这个,是大夏麻雀刀。”冯玄费力巴哈将一柄跟他差不多高的大刀拎起来,打量着上面的铭文。
“也不知道郎道玄师兄是怎么说服赫连勃勃将这刀给他的,我猜可能是物理说服。”他自言自语。
朗道玄乃三元观内部公认的武功第一,要想说服赫连勃勃,应该难度不大。
只可惜,这位疑似已超越一品圣人境界的武道宗师,前年冬天羽化时,才六十一岁。
想起郎师兄,冯玄心里又后悔又愧疚,打从五岁起,朗师兄就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要教他习武,可他没答应。
早几年跟他学学那手飞剑术,现在何至于被宗绮堵得不敢出门。
罢了,现在也不错,起码石洞中那位贤叔父,乃是师兄都佩服不已的高人。
放下大夏龙雀刀,冯玄又转向一个木架,那上面放了两个盒子,其中一个他知道,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嗯,师父说,这是河山盘。
师父还说,河山盘什么什么,如此如此,那般那般,说了很多,冯玄全没记住,他只记得这东西,可以指路。
河山盘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木头做的方木盘,木盘上有小如黄豆的山川,细如发丝的河流,甚是精致。
而它最好玩的地方,在于只要念一段咒语,然后说出一个地名,上面的山河就会发生变化,将你想知道的地方巨细无遗地呈现在眼前。
凡九州大地,从不出错。
当然,冯玄也就在道观里玩玩,还没拿出去验证过,若是有机会的话,他当然不会错过。
至于另外一个盒子,他也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但从小到大,尝试无数次,他都没能把盒子打开。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弄了整天都没能打开这盒子,最后赌气地将盒子扔下了后山悬崖,结果第二天,盒子又出现在架子上。
盒子里的东西当然很神奇,但冯玄打小见多了这种事情,倒也没拿它当回事。后来他也曾用火烧过,用水浇过,还在葛丘师叔修炼雷法时偷偷扔过去让雷劈过,然而盒子依旧完好无损,那颗镌刻其上的龙头,依旧睁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无情地嘲笑着他。
将盒子取下,冯玄二话不说扔在地上,先跳上去一阵猛踩,又拖来大夏龙雀刀一阵猛剁,这才将其拿起,捧在手上仔细端详。
这厮仍是完好无损。
“观里就我一个道士了,你还不肯让我看?”对着盒子,冯玄愤愤地道。
说着他赌气似的去掀盒盖。
啪嗒!
居然开了!!!
开了!!!
冯玄激动得鼻涕冒泡。
盒子里面,明黄色的绸缎之上,躺着一截枯枝,一截拇指粗细的枯枝,一截前臂长短的枯枝。
枯枝不算很直,表皮斑驳,却无剥落,大概因为放得太久,树皮上浸出很多黑点;枝干中部微微弯曲,三分之一处还有个节,看着跟屋外遍地的树枝没什么区别。
如此珍而重之地收藏一截枯树枝,一定有古怪。
冯玄缓缓伸出手去,想要拿起来看看,手指接触到枯枝的一刹那,他浑身一抽,发出一声惨叫。
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