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已得道成仙,慧心话里的意思,自然不是他老人家仍可以降临这世间,毕竟颛顼帝绝地天通之后,这里与那里就断了联系,然则他老人家未必就没给自己的小徒弟留下点什么?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夜里,师父将他单独叫到静室之中,说完该说的话,在他离开时,师父似乎……笑得很古怪。
那笑容,颇有些像当年他剪掉朱环师叔胡须时,看着熟睡的师叔露出的笑。
想到这里,冯玄噌地窜出了门,直奔松阳子静室而去。
“师父,就算你又给我挖了个坑,如今我也得再跳一次啦!”他想。
松阳子乃是符咒一道的宗师,静室中自然不会缺少符咒类的典籍,冯玄进得室中,一通折腾,林林总总竟找出数十册来,只是待他挨个翻开,却发现这些书竟都是些论道的文章,虽然大多讲符咒之道,却没有一册实用,而其中谈及的理论,对他而言却无异于天书。
花了两个时辰,他将室内找了个遍,也没能再找到别的符咒典籍,灰心丧气之下,便坐在地板上怨天尤人兼且埋怨恩师。
正絮絮叨叨,突然觉得腹痛,五谷轮回之处似有什么东西喷薄欲出,他慌忙起身去找茅厕,转头便发现那张已许久没人睡过的床榻上,竟摆着薄薄的一本书。
他既惊且喜,肚子也不那么痛了,扑过去将那书一把抄来,飞快打开,却颓然发现书中没有半点墨迹,竟全是一页页白纸,显然是当年师父订好之后没用得上的。
“也好,茅厕里的竹片刮得生痛,今日便撕你来擦。”说完冯玄攥着书册,朝茅厕冲去。
几步窜进茅厕,蹲上厕板就是一泻千里。
“昨天鱼脍吃多了么?”冯玄嘟囔着翻开手中书册,就要撕纸。
就在此时,那书竟猛地一抖,差点从手中挣脱。
冯玄啊一声怪叫,却下意识地又攥紧了些。
那书又是一抖,力道比先前大了许多。
“噫!”冯玄心想这事儿有趣了。
他打小就跟这世上最强大的异人们住在一起,奇奇怪怪的事不知见过多少,抖来抖去的书算什么,吃肉的葫芦他都见过,因此并不害怕。
他将书展开来,一手小心翼翼地掀开封面。
封面之下,依旧是白纸一张。
“呵呵!”他应对这种异物的经验极其丰富,此时冷笑一声,对着书朗声道,“我只说一次,再装神弄鬼我把你浸屎尿里去。”
话音未落,那书一阵轻微颤抖。
冯玄心中大定,笑道:“乖!”
语声中,那页白纸浸出淡淡金光,起初并不耀眼,但顷刻便金光大盛,几乎将整座茅厕都映成了金色。
金光中,一串朱砂写就的符文显出形来。
“我……”冯玄只觉下部一紧,粪意全无。
“这这这……”他舌头打结,言不成声。
这符文,甚是眼熟。
松阳子乃当世符咒宗师,在冯玄眼中,这世上就没有师父不会的符咒,而道门所用符咒之中,最常见的莫过于请神符咒,而请神符咒之中,最常见的,莫过于……
“请社神符?”
不对,太不对了!
冯玄七岁以前都跟松阳子住在一间静室之中,就算他再不喜道术,耳濡目染也会有些见识。社神乃一方土地之主,松阳子平常为道民信众祈福禳灾,最常请的神明便是社神,他岂有不认识的道理,可这符文又不太像……
再者说,若是一般的符文,又怎会金光闪耀?
突然,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