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玄一行人走在北坊的街上,到处是匆匆来往的周氏族人,带着他们游览周氏庄园的周桐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讲述财神祭祀的由来。
财神李势乃是近几十年才流行起来的民间祭祀,在正统教派看来,这属于淫祀邪神祭祀,但淫祀邪神也是神,正统教派虽不支持,却也不反对,总之敬而远之,和谐共存。
民间神明崇拜自有道理,这道理看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
数千年以降,华夏生民崇拜神明都遵循着这样一个原则——拜谁有好处,那就拜谁。
蜀地民间如此崇拜财神李势,那说明,他们从中得到过好处。
“莫非真有人找到过李势的藏宝?”冯玄对此十分好奇。
“也算是吧。”周桐道,“周氏起家之前,已是数代贫寒,先曾祖父少时,因饥寒难忍,便做了乞儿,一日经过财神庙,将手中仅有的吃食供了财神,得了财神青睐,由此发家。”
“这故事不尽不实,难以相信。”何任之道。
“正是,怎知尊曾祖父发家不是因他勤劳聪慧?”宋天佑也道。
“其实……”周桐欲言又止,看了看四周,神色间颇有犹豫。
“似乎有什么秘密?”冯玄笑道,“若是不方便说,便不说。”
“这事桐也是听家君说的,却不知是不是真的。”周桐道,“那日先曾祖父将乞讨来的吃食供了财神,财神便现了真身。”
“嚯!”众人一起惊呼。
“财神将庙里一块铺地的砖送给了先曾祖父,先曾祖父回家一看,才发现那是块金砖。”
“更是胡扯,一个乞儿,得到一块金砖,你家的血脉还能传到今日?”何任之对这世道知之甚深。
“不不不,大师父,不是您想的那样。”周桐连连摇头,“先曾祖父后来将金砖献给了当时的郫县县令,由此谋得了一个管粮草的小吏职事。”
“噫!”众人又一起惊叹。
“果然,财神襄助固然重要,但尊曾祖父这般魄力,这般眼界,却更为难得。”冯玄赞道。
周桐的曾祖父在这件事上非常清醒,他并没有被这笔巨额财富迷昏了头,对这块金砖的作用,有着十分精准的评估——留着是祸害,拿去卖掉,他根本就等不到数钱就会被弃尸荒野,以他当时的境况,能换得一个官府职司已是极限。
而官府职司之中,当然以粮草官油水最足。
毫无疑问,周桐的曾祖父在后来的几年中,捞回了足够他起家的资本,便辞了职司,利用在郫县县衙里结识的人脉,开始经商。
此后不过短短两代人,周氏便成了蜀中有数的大商贾。
“是故我周氏对财神感恩戴德,每年都将财神祭祀当做头等大事,不敢怠慢。”
“这等秘密,你告诉了我们,岂非将你周氏的底都揭了?”石芦儿道。
“那个么……”周桐瞄了瞄冯玄,神色略有些尴尬,“桐迟早是要做小师父弟子的,对师父当然要知无不言。”
冯玄:“……”
“祭祀本无不妥,但强抢民女为财神选妃,此事有干天和。”何任之道。
“此事……此事也并非如大师父所想。”周桐道,“为财神选妃一事,家君说乃是财神亲口与先曾祖父说的,否则周氏断不会去做这种事,而且选妃并非活祭,那些女子,尽都在财神宫中后院安顿,多则十年,少则三五年便会放他们归家。”
四人听了这话,一起动容,冯玄与何任之对视,见彼此眼中都有惊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