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万家灯火,浮光翩跹。
帝都还是那个帝都,繁花似锦。
赵云如游客,蒙着一黑袍,提着一酒壶,穿行于人影中,浊酒灌了一口又一口,无甚言语,只在不经意间,瞥一眼暗处。
自出玲珑府,便觉暗中有一双眼,在静静看着他,似一只幽灵,难寻踪迹,他不知是哪方的人,或许是各国杀手,或许是罗生门刺客,也或许是诡秘者。
他再现身,已是宗。
有长老在等他,或者,是杨玄宗在等他,他上掌教山峰时,杨玄宗正坐于凉亭中煮茶。
“见过师伯。”赵云拱手一礼。
“无须多礼坐。”杨玄宗温和一笑。
赵云未多话,只祭了一丝本源,溢入杨玄宗体内,前后不过三个瞬息,本源便蓦的消失,咒印还在,也真是个贪吃的裂痕,毫不客气。
“诡秘一事,玲珑师叔已与我了。”
杨玄宗深吸一口气,即便是此刻,也难以置信。
是他看了施咒者,给他们造的这个困局,比想象中更大,若非姬痕带回秘辛,他们至今都还蒙在鼓里。
“会寻到施咒者。”
赵云提了茶壶,给杨玄宗斟满了一杯。
但这话,他的颇没底气。
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哪去找施咒者。
他的本源倒是有感知力,但想凭这个便寻出对方,怕是还差点儿道行,能使出如此级别的咒印,对方怎么可能没遮掩。
至于枯林老鬼,或许涉及不少秘辛,得搜魂之后才知道,能否找出蛛丝马迹,还是未知数。
“此物,你且收好。”
杨玄宗着,取了一块令牌,货真价实的掌教令牌,大半夜的寻姬痕来,可不是喝茶聊儿的,是交代后事的,如玲珑,他也时刻都可能成诡秘者,有些事还是早做为好。
“这。”
赵云一声干咳,自认得掌教令。
“若我死,或是遭遇不测,你便是下一代宗掌教。”杨玄宗的话,颇为郑重,字里行间,还载着一抹长辈威严,此位的交接,不是儿戏,得权力的同时,也需肩负起该有的责任。
赵云又沉默。
玲珑器重他,不曾想,连杨玄宗竟也无条件信任,两人都托付了全部身家。
倒是他,有些不地道了,至今都有所隐瞒。
若把真实身份出来,玲珑和杨玄宗不知该作何感想。
不知何时,他才下山。
期间,他不止一次的看魔戒,瞅瞅暗影令牌,再瞧瞧掌教令牌。
虽然,他此刻不是暗影统帅,亦不是宗掌教,但单论权力的话,他已经在紫衣侯之上,紫衣侯只能调动皇影卫,而他,持两道令牌,不止能调动暗影,还能调动宗。
想到这,他下意识仰头看了看夜空。
要不要趁着色还早,去皇宫转一转,去找龙战聊聊,搞不好,龙战也有东西要托付,譬如传国玉玺;又譬如大夏国库。
想着想着,这货就笑了。
“笑啥呢?”
话语声响起,穆清寒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看这货的眼神儿,有点儿些,啥高兴事儿,笑的这般开心。
“没啥。”赵云瞬间一本正经。
不知为何,瞧见穆清寒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啥想法呢?拎出暗影的令牌,命令师姐给他捏捏肩捶捶背啥的。
毕竟,穆清寒也属暗影,见令牌如见玲珑。
想想,还是作罢。
他是正人君子来这,这般不讲武德之事,少干为好。
难得凑一块,两人一同上了紫竹峰。
多日未回,紫竹峰依旧,但他的师傅云烟,貌似变了些模样,记忆中的三千青丝,如今已是白发如雪,也不知是功法缘故,还是痛失亲人太悲伤,乃至一夜白发。
看过,该属后者。
瞧云烟面容,憔悴了不少,甚至还有些迷糊,赵云和穆清寒都走到跟前了,还一个人坐在树下发呆。
“师尊?”
穆清寒上前,声喊了一句。
云烟这才晃过神儿,见了两徒儿,特别是见了赵云,露了一抹慈柔的笑。
“山上太冷清,师傅该下去转转。”赵云笑道。
“冷清些好,冷清些心静。”
“一个人待久了,会憋出毛病的,我。”
“去做饭。”
不等赵云把话完,便被穆清寒推开了。
赵公子干笑,去了灶台。
身后,穆清寒则拿了一面镜子,摆在了老树下,取了木梳,给云烟梳理秀发,自云苍玄前辈战死北疆,师傅貌似就没下过紫竹峰,伤痛中不免颓废,不止白了发,还颇显凌乱,哪像一峰之主,身为徒儿,着实心疼。
晚餐很快做好。
赵公子的手艺,大有长进,色香味俱全。
总的来,画面还是很温馨的。
饭后,云烟早早回房,不久,还能听闻铁链哗啦声,又把自个锁起来了,就怕梦游来回溜达,溜达没啥,若伤了人,那就造孽了。
“夜里老实点儿。”
穆清寒回房时,白了赵云一眼。
这话,怕是只赵公子能听懂,犹记得那夜,某人偷入他房间,还有脸问她,为嘛睡觉不穿衣服,我穿不穿衣服,你管着吗?流氓。
嘁!
赵云不以为然,也紧闭了房门。
完了,便搬出了那口金色大钟,玲珑的收藏,的确不凡,这口大钟,是个凶悍的物件儿,拿去砸人贼好使,还有铸造它的材料,若所料不差,该是烈阳金玄铁,市面上可没有卖的。
咔嚓!
很快,便闻金属碎裂声。
某个败家玩意儿,竟把金钟敲碎了,竟搁那提炼精粹,都融入了他的龙渊剑中,得亏玲珑不在,也得亏玲珑不知,不然,定会破口骂娘,师傅赏她的宝物,回头就被这货打碎了。
阿嚏!
逢夜深人静,赵公子的喷嚏就少不了。
逢夜深人静,多半都有人扎堆儿骂他。
嗡!嗡!
伴着金钟精粹炼入,龙渊嗡嗡直颤。
自它成行,一路跟着赵云吃香的喝辣的,不知吞了多少精粹,如今,又得烈焰金玄铁,更是恐怖,连剑吟声,都自带剑意,给墙体劈出了一道道沟壑。
“不错。”
赵云眸光熠熠,炼的更来劲。
龙渊在蜕变,在逐渐褪去铅华,身为它的主人,都颇感霸烈与凌厉,特别是其上的遁甲字,逢龙渊蜕变,比自行复苏,如成鲜活,竟能加持剑威。
亦如往常,妙语又自个出来了。
她如一具文静的冰雕,坐那一动一动,时而会僵硬的抬眸,去看一眼赵云,也只在这个瞬间,她才会流露出一丝人的情感。
嗯?
正炼时,赵云下意识低眸。
入目,便见一缕黑色气窜出他体内。
乃太阴真气,不经召唤,自个跑出来了,似是有灵,从他这出来后,竟入了妙语体内,前与后,不过三两瞬间,整的他一脸懵。
转念一想,不难知端倪。
这一缕太阴真气,貌似与妙语的属性更适合,太阴真气属阴;妙语乃活死人,也属阴,可不就很适合吗?
至少,比他适合。
自得血脉,他的气血乃至刚至阳,一定意义上来讲,是与太阴真气相克的,如今太阴真气选妙语,也算更好的归宿。
待收眸,他又继续提炼精粹。
清晨,色还未大亮,便见紫竹峰炊烟袅袅。
赵云和穆清寒出房门时,已有一道倩影在灶台忙碌,乃师尊云烟,这整的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自做紫竹峰弟子,这貌似是云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给他们做饭吧!
“洗漱一下,吃饭了。”云烟轻语一笑。
这个早餐,有些怪。
或者,今日的云烟,很温柔,基本没动筷子,动筷子便是给徒儿夹菜。
穆清寒还好。
倒是赵公子,很不习惯,放在以前,师傅给他夹菜,那就是一个不好的征兆,每一动作,都好似在昭示一番话:吃,多吃点儿,吃完,师傅给你挂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