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千秋小子,你回来了。”
檐角的瓦片上,一张张蛛网被一根根拉开,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手拿折扇却是颇为懒散的打着招呼。
“又不是好久不见,瞧你那副样子,一副急相给谁看。”
趴在地上的老黑犬看着中年书生却是咧开了嘴,一脸凶相的说道。
“离泽叔,望天叔,我回来了。”
梦千秋亦是笑着跟两位悼亡圣兽打着招呼。
“老悼亡在等你。”
望天没什么反应只是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
“别让他等久了。”
离泽也是笑着挥了挥手,让梦千秋不必顾及他们。
对于这点,一向不合的两位悼亡圣兽却是罕见的一致。
“失陪。”
微微躬身,心情略为沉重的梦千秋却是缓缓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有点积灰的木门。
而此刻的老爷子却是躺在躺椅上,手上握着一个破了一角的骨埙,而他身旁也是摆满了磨具。
些许骨粉沾在他的掌指之间连带这一身灰袍之上也是沾着白灰。
“回来了,还带着一身道晨的味道,是成了道尊了吧。”
微微睁开那对浅褐色的眸子,随后却是闭上了,而老爷子的声线带着几分苍老和早有预料。
“嗯,长生和扶摇已经启程去了圈外,红雨也是拜师壶天,我们还见到了归终族姐和悼秋族弟,跟您说的一样,归终族姐很漂亮,但却一身命伤一头白发,悼秋族弟很有自己的主见,只是方法难免过激和不择手段……我们还去了一趟忘忧乡,见到了三个后世晚辈,其中一个还是我未来的徒弟,至于另外两个……我觉得眼熟,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梦千秋这么说着,却是没有半分隐瞒。
“对于那个叫做忘秋的少年,你又是怎么看待?”
老爷子微微摇着头,嘴角却是挂着些许捉摸不透的笑意。
“我见过他,而那时他正与一个叫凤金煌的少女结伴而行,只是,他未曾跟我说过什么,而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忘忧,而真正的他,无论是我还是长生都不太清楚。”
梦千秋回忆着那个少年,星河眸中却满是疑惑。
“这么说,就是不知道了,你们呐,还真是个顶个的有趣。”
老爷子语气带着些许笑意,可梦千秋却看不出老爷子脸上有多少笑意。
“无知未尝不是一种福气,什么都知道何尝不是一种痛苦,无知虽然会伤害旁者,但唯独自己不会受伤。”
“此世,他一直在等,等一个能把自己带走的人,为此他自四岁始末于不渡垂钓九载。”
“十三岁初,他因故被推入不渡,险些溺死,也因此得见了那抹混沌,曾承载天地的青莲,这也是为什么那艘船只能在不渡游弋的根由。”
老爷子陷入了几分回忆,而那抹回忆却是戛然而止。
“我老了,教不了多少东西,很多事都要你们自己做出选择,雏鸟离巢,各奔东西,这是常理,长生如此,你也是如此。”
老爷子这么说着,而在梦千秋看来,似是在交代后事一般,而此刻的老爷子却是血气衰颓,悼念崩散,他在快速的变老,心的磨损比以往快了百倍千倍。
而他掌心的骨埙却是光芒四溢,一粒满是苍茫之气的灰色悼种却是被老爷子握于此中。
“养心之术罢了,放在我这也也是烂着,这粒悼种算是我送与你的最后一物,我现在能给你的,只能让你未来能多走一些路,看多一点路上的风景。”
老爷子笑的有些虚浮,更多的是一种释然,一种成全的释然。
“我以为您会留着,养心唯一,只要留着,您虽会老,但不至于死,您这样,是要我给您收尸不成……”
梦千秋很犹豫,洒脱如他,面对着眼前老者送他的悼种,他罕见的有种负罪感,他不想接,也不愿接受老者最后的祝愿,他不希望这位陪他老者黯然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