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兵队这几天闹的人仰马翻,人心惶惶。都知道鬼见愁酒井的一个重要人犯死了,就死在苍蝇都飞不出去的宪兵队牢房里。原本身为日本军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但宪兵队出过一个佐藤,那可是宪兵队谈之色变的事件。这会儿,只能由着酒井可劲的折腾。田中心里膈应的厉害,但事就出在宪兵队,理短气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酒井小人得志,颐指气使的在宪兵队指手画脚。
宪兵队的厨房里,一位大厨带着俩徒弟,这几天也是战战兢兢的。听说牢房里吃死了人,大厨心里就嘀咕上了。这绝对是倒霉催的,要毒也是毒死这些龟孙子,干啥毒死打鬼子的好汉?没本事打鬼子,也不能干那缺德事啊。可这话不敢说啊,酒井那鬼见愁,这两天过来,阴森森的盯着三人看,吓人的很,腿肚子都发软。昨天拉了大厨审问,今儿早上拉了一个徒弟过去,这会儿还没回来。
大厨想想心里都害怕,又担心自己的徒弟,倒霉催的,那天晚上就是这徒弟送的牢饭。
酒井心里有多恼怒,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每遇上共产党就吃瘪,这让酒井一肚子的火,气的脑子都迟钝了。
酒井整整熬了两天,把自己怀疑的人,不怀疑的人都反复审问了几遍,仔细对照每一次的审讯记录,寻找线索。
酒井在暗处观察老憨,酒井坚信自己的判断,老憨有问题。
酒井仔细查阅了老憨的资料,资料比较完整。
老憨出生在奉天郊区,是地道的奉天本地人。老憨的娘是生老憨时难产死的,老憨的爹在老憨十二岁时得病死了。十二岁的老憨流落街头,差点饿死,躺在街的拐角呻吟。是一个外地逃难来的女人,也在街上乞讨,看着这孩子可怜。女人抹着眼泪说:“这是饿的呀。”
其他人劝女人:“这是活不了,算了吧。”
女人不听,女人跑到饭馆门口跪着求了一碗热粥,女人忍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一点一点喂老憨,迷迷糊糊的老憨吃下了整整一碗热粥。也是上天垂怜,老憨竟然活了下来。老憨小时候脑子不傻,就是犟。后来经的事多了,再活过来时,脑子就不大好使了。老憨领着那女人回到了自己家。刚开始,白天,女人领着老憨沿街乞讨,晚上就回家睡觉。后来,女人渐渐与邻人熟悉了,就接一些浆洗衣服的活计。就这样,养活了老憨长大。
女人也是可怜之人,从老家逃难出来,男人和孩子都没有活下来,只留下女人独自受苦受难。女人是存了死心的,因为遇到了老憨,才活着。所以,女人与老憨可谓是相依为命。老憨叫女人娘,女人欣喜的抱着老憨哭:“我的儿啊。”
女人尽可能的多接活,日夜操劳,不让老憨去要饭,给老憨洗的干干净净的。随着年龄愈来愈大,女人干不动了,老憨就去码头做苦力。可是码头上的人欺负老憨,干的多,给的少。女人心疼老憨,就不让老憨去。后来,女人认识的也同样替人浆洗衣服的人说:“老憨他娘,有一个倒夜香的活,给的钱老多,活也不累,还管饭,虽然是脏点,但不是没人欺负老憨吗。”
老憨娘想想也是,就问老憨可愿意去。老憨说:“只要能让娘和我吃饱饭,我就去。”
老憨娘哭了,流着泪说:“我儿孝顺啊!”
老憨就这样来宪兵队倒马桶了。老憨只负责倒犯人的便桶,宪兵队的犯人不多,老憨两天倒一次,平时,老憨就住在宪兵队最北边的屋子里,老憨很少出门,只有发薪水的那天会回家,把钱给娘。老憨回家的那天,也会穿的干干净净,胡子也刮的干干净净。
老憨说:“娘会高兴的。”
老张关在这里的七天,老憨没有离开过宪兵队,也没有外人找过老憨。
酒井仔细看着老憨的资料,翻阅着所有审讯记录,确实看不出老憨有问题。
酒井眉头紧蹙,想不明白,到底哪里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敲门声响起,刑讯室的人进来说:“课长,送饭的那小子疯了。”
酒井看着来人,一语不发。来人有点毛了,小声说:“也没太用刑,就是吓唬吓唬,谁知道他这么怂。”
酒井笑了,笑咪咪的说:“换你试试?”
来人马上低下头,使劲闭上了嘴。酒井站起身,淡淡的说:“走,去看看。”
牢房门口,酒井刚好遇见军医,军医说:“的确疯了。”
酒井点点头,站在门外,看着疯疯癫癫的人,淡淡的说:“让他回家吧。”
武田太郎听完酒井的报告,淡淡的说:“疯了一个,其他的人呢?”
“还算可以,帝国的军人都是受过训练的。”
“帝国的军人心理素质很过硬?”
“是的。”
“我不希望再出现一个佐藤。”
“属下明白,趁此机会,属下会好好清理一下宪兵队,绝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佐藤。”
武田太郎点点头。
“那个老憨呢?”
“没有发现问题。”
武田太郎看着酒井,俩人都沉默着。事情已经过去五天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这让酒井很没面子,田中队长带着嘲笑的口气说:“我们非常愿意帮助酒井君把内奸抓出来。”
酒井气的发疯,却无能为力。
此时,俩人心情极为烦躁。过了一会儿,武田太郎说:“不急。中国有句话说:只有日日做贼的,没有日日防贼的。也许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酒井眼睛一亮,笑着说:“对啊。放松放松,也许会有不同的发现。”
武田太郎点点头说:“去做吧。”
酒井坐在办公室里,突然烦躁不安。起身站起来,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奉天的冬天,北风呼啸,枯了树,冷了枝,萧条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