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红冷笑道:“如果我做这个兽将是为了日后小心翼翼站在薄冰之上一般过活,那不做也罢!不过你们倒提醒我了,萧晖知道我一直叛逆,杀人如麻,他肯定不会容得下我,无论怎样都要除掉我,无非是缺一个合适的借口罢了!”
“正是如此。”
萧南雪转过身来,肃穆看她,说道:“吾等臣下之于君王,只分有用,无用,忠与不忠。无用比不忠更加该死,而再是如何忠心,王也是一日不可懈怠地防备吾等,防吾等的才能是否会超过他的控制,这一点就算是亲缘血脉也是一样。
是以先前之局,他权衡利弊与其留本将在永夜堡与越人相抗导致局面失控,不若同意越人的要挟将我送去南越,从此做一个女人,至多也只是个刚烈一些的女人罢了。
如此一来他既能麻痹越人换十余年喘息之机,又能使局势重回掌控之中,这才是蓝王想要的。”
太叔京在她身后深深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这些事情是他直到刚才都不曾想到的关键所在,而萧南雪却早已心知肚明,可谓洞若观火,然而她的背影却没有任何的迷茫与不甘,仿佛在说的是旁人的命运一样。
“哼,我小看妳了。”呼延红冷冷问道:“妳既然看得如此明白,也知王者无亲,却还甘心当他的棋子,当他手中杀人的长矛?”
这句话太叔京也想问,如今的萧南雪并不是为了赎罪而做这些,早已不是,她完全可以抗拒,可以离开,蓝王若要出手,若要强留,那么他所要建立的所谓法度,公正,文明的燕国就会实质上变成空话,因为作为最能代表以上三者的天狼都被强权压制的话,那就恰恰说明法度公正和文明说到底还是强者为尊,所以蓝王很难说会不会用强。
萧南雪摇头道:“吾既为人手中之刀,当为公义法度之刀,而非屠戮之刀,吾既行屠戮,定是由蓝王之手,法度之手操持,而非吾本人一己之欲,如此,他做他的王,吾仍然是吾。
反之,王若违法不义,公义法度自会借由吾手将其斩之!此谓之审时度势,互相均衡,如此,法度可立。”
太叔京听得脑中轰然:“冷血傻子这番言语实乃道出了天下列国这千百年来上下失衡的关键所在,其思想之深,我真是望尘莫及……可笑我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除掉叛乱势力,不负其心这种儿女情长之事,既没看透蓝王也没能看透萧南雪。”
“王若违法不义,头一个便要杀妳!又有谁会操持什么公义之刀去斩暴虐之王?”呼延红又问。
“公义之刀,人人手中皆有,吾只须使他们明白如何去善用这柄利刃,至于斩暴诛王之人是谁,又有什么要紧?”
呼延红一言不发地深深凝视萧南雪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出一丝迷惘和动摇之意,她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理想化的想当然而已,人皆无义,畏强,只要力量足够强大,只靠公义是无法杀死暴虐之王的,她心里清楚,萧南雪恐怕心里也清楚,不同的是,萧南雪即使清楚这一点,仍然愿意身体力行去坚守,毫不动摇。
良久,呼延红幽幽一叹,满脸无趣地解下了蝶面,摇头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已然没有了杀意,只是道:“如果是妳来做这个蓝王,我想,我可能会同妳一起做这个大梦,可惜,萧晖实在是令人无法信任。”她大刀微微一指祭坛下那些迷茫,奔逃,哭嚎的月乌部族人,问道:“那么这些叛族,若以法度该如何杀?”
萧南雪道:“此间事了,吾等去见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