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者鲁嗣,拖着自己行将就木的老弱残躯,将自己偷偷在流民营中埋下的布置全部激活,又匆匆回到自己的石屋中,才发现灵菌和那只松鼠已经逃走了。
但此时此刻,这些他已经顾不上了。
刚忙将床铺搬开,看到身上有着神性气息的活尸和那条捆得跟粽子似的狗都还原样躺在泥坑中,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被那个雀离上人吓坏了。
哪里想到自己数十年自以为无人得知的精心准备,竟从一开始就落在雀离上人的眼皮子地下?
甚至,就连自己的秘巫夺灵秘术,都是在人家暗中的引导帮助下才勉强还原出来的!
难怪自己用了一辈子的时间研究巫神赐下的秘卷,最后就仅仅得了这么一道真正的秘术——分明是除了这个秘术之外,其他的人家雀离上人用不上而已!
可是,鲁嗣怎么可能真的甘心?
自己苦熬了一辈子,就指望通过这个秘术来报仇雪恨,那雀离上人,更从一开始就不过是自己炼制祭灵的目标,自己图的不就是他恐怖的实力么?
这么多年来,自己或许真的太自以为是了,可那雀离上人更加自以为是,居然妄想用自己的秘巫夺灵秘术来帮他更换容器身躯。
这本来就是自己的计划,真当自己会为了活命乖乖听话,一点儿额外的准备都没有吗?
邪灵的话都能信,怕是最后只会死得更惨!
那半人半蜈蚣的陈欣妍和那灵院来的段家小子,到底年轻啊!
也不想想,这事关整个荒域格局的谋划开端,怎么会轮到只派他们两个小辈来实施?
不过弃子炮灰罢了……
心里盘算着,鲁嗣先将那些存在陶罐里,用来施法布置的材料先搬到刚刚停在石屋门口的破板车上,又将活尸拖出去,放到陶罐上面,却偏将那条瑟瑟发抖的狗留在泥坑里呜呜悲鸣。
“哼!”鲁嗣心里阴恻恻地暗道,“那雀离上人看中的是这具活尸,却不见得知道,这条狗才是我留下的后手!”
而后,步履蹒跚地拖着破板车,向着流民营中间重新开辟空地走去。
那里,早已如同炼狱一般……
顾成斌和霍杨两人,早已被师兄段鑫斩断了四肢,囫囵丢在空地中心,用两人的鲜血刻画的灵阵当中。
因为失血过多,灵力消耗过大,两人俱都面色灰败,一脸的颓然和绝望,却不见半点恐惧,只是注视着段鑫的目光,充满了无限的仇恨,恨不能把他身上的血肉一片片刮下来。
段鑫却对两人这样的目光非常满意,云淡风轻地笑道:“两位师弟,滋味如何?”
霍杨忍不住怒喝道:“段鑫,与如此邪灵同流合污,你段家究竟图的什么?”
“图什么?”段鑫笑呵呵道,“告诉你们也无妨!”
于是道:“我段家先祖出身荒域灵院,被奸人所害,侥幸逃出,投奔到当年谟迦城的第一任城主况思远麾下,更是在整套谟迦山君的过程中立下首功,亲手捕获山君本体,亲手炼制了谟迦城的灵能核心。结果,那况思远迫于荒域灵院中奸人的压力,又忌惮我家先祖的功勋,不顾曾经亲口许下的立我家先祖为谟迦灵院首座的承诺,更是阴谋暗算,让我家先祖横死。之后数百年,城主府从未放弃对我段家的打压。要不是我家传承尚在,每一代总会出几个惊才绝艳的天才,只怕早就断子绝孙,阖家灭族了。”
霍杨怒道:“你家与城主府之间的恩怨,自去找他们报复好了,为何要与邪灵同谋?为何要害我和顾师兄?为何要搭上谟迦城乃至荒域如此多无辜的生灵?”
段鑫不屑道:“当年迫害我家先祖的奸人和后来迫害雀离上人的乃是同一个家族的败类,只是因其在荒域灵院颇有势力,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至于你们两位,乃是我所认识的能满足上人要求的最佳人选,只能算你们倒霉!而谟迦城的人,他们享受着我段家拼死换来的成就庇护,却坐视我段家被欺压,却有何无辜可言?要说荒域中的其他生灵——”段鑫语气转为戏谑道,“或许有些的确无辜,可你们也听到雀离上人说了,我们可从来没想过把他们全都杀了献祭啊!”
“霍师弟,”顾成斌突然开口道,“何必跟他废话,他和他的家族不过是一群孬种罢了。”
“你说什么?!”段鑫语气阴寒,道,“顾成斌,有个本生堂的爷爷很了不起么?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在灵能机关方面的天赋还不错,又认得去灵能机关所在地的路径,你以为你够格成为上人的祭品么?”
“哼!”顾成斌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并未搭话。
段鑫得意洋洋地又道:“至于霍师弟,你的丹术自成一格,不但在咱们谟迦灵院独树一帜,便是在荒域十八灵院也是名列前茅。我知你另有机缘,只是既然被雀离上人选中了,你就认命吧!”
说着,随手射出两道灵力,直接割掉了两人的舌头。
此时,那虫族母皇陈欣妍早已将猎者先遣队剩余的人马按照要求巫者鲁嗣的要求摆在了特定的位置。只是那些猎者太过刚烈,有五人因为不甘心被当作邪灵祭品,听说必须留下活口,便在被抓住之前选择了自杀。这让陈欣妍大为光火,不得不又抓来几个还没被吓死的流民顶数。虽说流民的体质和灵体照比猎者差了太多,不过多抓几个便是。
而那雀离上人,则始终盘坐在鸟笼当中,一言不发,只是驱使着傀儡丁卯走到空地的中心,在预定的位置,等着巫者鲁嗣的布置,也等待着时机。
终于,巫者鲁嗣将活尸和那些施法材料用破板车拉了过来。
先请雀离上人过目之后,将那活尸摆放在雀离上人的面前。
而后将所有陶罐上的泥封起开,从中依次捞出十几具不同物种的胚胎。
那些胚胎中,有人的,有鸟的,有兽的,甚至还有几种荒兽和古兽的,明显都是天生具有灵性的物种。也不知被炮制了多久,俱都通体乌黑干瘪,混合着药液的污血滴滴答答地从身上落到陶罐里。
不光顾成斌和霍杨两位少年早已不忍直视,便是那段鑫和陈欣妍,都被那些胚胎所蕴含的邪恶气息激得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