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苇走到了李三月的身边,用手轻轻的放在李三月的肩膀,她没有看李三月,她的眼睛也都在看着李三月的父亲。
在李三月的父亲身上,她仿佛看了她爸爸给她扛着棉被去学校时候的样子。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眼镜框下的眼睛湿润的。
“时间是让人错不及防的东西”
“晴时有风阴时有雨”
“争不过朝夕又念着往昔”
“偷走了青丝却留住一个你”
李三月忽然唱出了几句歌词,《岁月神偷》里面的歌词。这时候,这首歌还没出来的。他喜欢这首歌,也是因为这首歌的歌词。
何苇转头看向李三月,问,“这是你写的?”
她眼底有着笑,被那厚厚的眼镜框挡住了。
李三月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父亲的手松开了姚班的手,他回到李三月的身边,语重心长的说,“读文科班是对的,你理科的成绩不怎么好。你上学期的文科班的成绩不是比理科班还高出十几分吗?”
“文科班多看看书,多记一点,也能多得一些分。那理科班的东西,坐不起就真的坐不起。”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零钱和一张一百的。
“我留点车费,其他的都给你!”
他给自己留30块钱,剩下的钱全部按在了李三月的手里。可问题是,回到离家还有3个小时露出的下车路口的车费也要22块钱。
“多留20吧,别走回去了,叫田师来接你。”李三月从零钱里又抽出20块钱。
“我喊他来接我做什么,我下车了最多2个小时就走到家了,我走路很快的。”他拍了拍了右边鼓鼓的裤子口袋,很得意的说,“我带了电筒的。”
李三月咬着嘴角在笑着,眼泪犹如雨滴滚落,他咬着牙。他右手握紧了拳头,左手捏着父亲给的一把零钱和一张一百块的红钞票。
父亲走了,来的匆忙,走的急促。用他的话来说,在耽搁今天的最后一趟的班车。他最后给李三月的一句话是,“没钱了,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汇钱。”
李三月站在校门口,他看着父亲远远走去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人影,他都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泪无声的滚落。
何苇站在他旁边,姚班站在远处。负责守校门的老张,也站在不远处。他们都沉默着。
身后,是还不谙世事的欢快的人儿。身外,是那一身伤,却依旧在努力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
你们真的就是为了那所谓的家,为了那所谓的生活吗?
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之前,有一个这个故事。
一个学生半夜出去上网,结果看见自己的父亲半夜在校外的围墙坐了一宿,他第二天开始奋发图强得故事。他无法理会是一种什么心情,他现在或许多少能明白一些。
自责,内疚,悔恨,恨不得扇自己耳光。
擦了擦眼睛,红着眼,对何苇道:“谢谢何老师。”
何苇用拇指替李三月擦着眼角的泪,“你该好好努力的。”
“我知道的,谢谢您!”李三月点头,一瘸一瘸的朝着姚班走去,走到姚班跟前,“姚老师,我填一下分班的表。”
姚班摆了摆手,说:“我替你写,你这样怎么写?”
李三月点了头,说了一声“谢谢!”
何苇走了过来,对李三月伸出手,说:“把钱给我,以后要花钱的时候找我要。食堂的钱,我会给你提前交的。”
李三月愣了一下,把手里捏成褶皱的钱递给何苇。
何苇接过钱,把一张褶皱的钱慢慢的掠直说,“这些钱都是你父亲的血汗钱,你不应该这么对它们.......”
李三月没有说话,她盯着何苇的侧脸,静静的看着。
她的眼睫毛长长的,每眨眼一下,那眼睫毛就好像要扫过一次眼镜的镜片。他看着她,她低头的理着被他捏褶的钱。
微风悄悄的绕开了道,留下了一片静空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