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即便村中偏僻,少了兵灾,可日子依旧难熬,这年年起的新坟是越来越多。
;;;;傅老汉一路摸索着,来到了山坳处一块还算平整的地段,周遭荒草清理得很干净,只是坟前并无石碑,所见的就是一块饱经风吹雨淋已然有些腐朽的木牌。
;;;;“唉——”
;;;;傅老汉一屁股在这墓前的一块摩挲得颇为光滑的树墩上坐了下来,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气,方才还是谈笑自若的老脸上,此刻早没了半点笑容,反而用手摸了摸有些湿润的眼角。
;;;;“老婆子,你走得早倒是好啊,活着的那些年就是享福,这后头的苦日子没半点沾上。”
;;;;看着那已经风化的木牌,傅老汉又是一声长叹,“也怨我当年不晓事,偏要与人去城中行商,若我能早几日赶回来,或许,或许……”
;;;;“老大老二那时都记事了,两个都怨我,老三倒是好些,只是如今这日子是越来越难熬了。”
;;;;坐在坟前,傅老汉自言自语了一阵,又静静地发了会呆。
;;;;良久,傅老汉又瞟了一眼灰黑色的木牌,摇摇头道:“罢了罢了,早晚都得来陪你,也不挑日子了,就今晚吧,就今晚吧,省得回去还得招人嫌。”
;;;;一边说着,傅老汉才略显艰难地站起身,左右扫了一圈,恰好望到自家老妻坟前不远处,有一棵歪脖子枯树。
;;;;傅老汉脚步蹒跚地走到这棵歪脖子树前,看准了其中的一根树干,伸手解下了腰间用来充作腰带的一条麻绳,又捡了根碎树枝绑在麻绳的一头,用力朝那树干一甩,麻绳恰好穿过树干。
;;;;傅老汉又将方才的那个树墩搬到了树下,踮着脚将麻绳两头系了个死结,用力拉了拉,而后人又站在树墩前,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墓地。
;;;;“寒生——”
;;;;正在这时,傅老汉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那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尤其是那一声“寒生”更是让他感到亲切。
;;;;寒生这是他的名,只是差不多有十多年没几个人这么喊他了。年长他的和他平辈的,几乎差不多都作古。
;;;;“寒生——”那声音又喊了一句。
;;;;傅老汉不由赶忙回过头,就看到不远处空地站了一个人,正大步朝他走来。
;;;;“你是?”
;;;;傅老汉看着走过来的这人,是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青色长衫,看着颇为体面,眉眼间隐约有些熟悉,只是一时他又想不起来。
;;;;“寒生不认识我耶?”那男子笑着问了句。
;;;;傅老汉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忽然脱口而出道:“三叔?”
;;;;“哈哈哈,正是三叔。”
;;;;那青衣长衫的男子满脸堆笑,指了指身上的青衫,“瞧瞧,三叔不再做工了,读了些书,如今在衙门里帮衬。”
;;;;说着,那青衣长衫的男子,上前一把抓起傅老汉的手臂,神色间甚为高兴道,“走走走,你来得正是时候,你家芸娘如今可了不得,会做商贾营生了,前些日子还开了家酒肆,正与我这些叔伯辈们抱怨你一直不来帮衬,这下可好了,以后我也少受她几句埋怨。”
;;;;“芸娘?酒肆?”
;;;;傅老汉只觉脑子晕乎乎的,说话间,已被青衫男子抓住手臂,一时就感觉脚步轻飘,宛如壮年时。
;;;;恍惚间,两侧的景物飞快变化,不知何时,就来到了一座城池前。
;;;;城池大气堂皇,比傅老汉记忆里的长武县县城,不知巍峨雄壮了多少。
;;;;城门前。
;;;;车马軿驰,行人往来如织,叫卖的,吆喝的,穿着各样的衣服,有着各样的面孔,嬉嬉笑笑,好不热闹。
;;;;傅老汉一路被自家的三叔拉着,就那么穿过了城门,走进了城内。
;;;;再望去,城内地面铺着青砖,平整光洁,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擦踵,街道两侧是琳琅满目的商铺,熙来攘往。
;;;;远处又有许多高大的建筑,鳞次栉比,各种大红灯笼悬挂,熠熠生辉。
;;;;“这这这……”
;;;;傅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