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博才便是前面说话的那个胥吏的名字,听到郎浦和点拨自己,连忙再次行礼,“县尊高见,属下一定牢记。”
;;;;他是个老吏,历任了不少县令,这般场面经历的次数不少,但若要说像郎浦和这般处理得井井有条,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赈灾救济哪怕手头有钱有粮也非易事,稍一不慎就会闹出大乱。
;;;;不说别的单就是一个发放米粥,若不小心些,都会造成极为不堪的后果。
;;;;若按着以往那般,青壮和妇人孩童搅和在一起,说不得这些个妇人孩童还有老人领到的吃食,就要进入到了那些男子的嘴里。
;;;;缺衣少食之时,血脉亲情有时也是无用。
;;;;只有先让这些老弱妇孺,先领着食物,能够有所果腹,方才能活得下去。
;;;;另外,不直接在城外煮粥,或者发放粮食让百姓流民自己烹食,而是在城内熬好粥烙好饼,这才送出来,又防止了哄抢。
;;;;考虑事情能够如此细致入微,季博才对于自家县令心中的钦佩更甚,也难怪对方来凤唐县不过是短短三年,不论是军卒百姓,还是他们这班胥吏衙役,都对其敬畏有加,服服帖帖。
;;;;“咳咳——”
;;;;凤唐县县令郎浦和见着女子老弱都领到食物,不少人甚至已然吃干净后,突然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身体微微打晃,像是有些站立不稳。
;;;;站在县令身后,又有跟着后面护卫的四五个军汉,上前两人,将其搀扶住。
;;;;这些军汉都是凤唐县常备军中的士卒,被郎浦和收服之后,一直极为拥护,此前甚至有过流民闹事,刺杀郎浦和,其中有军卒挺身而出,为其挡刀。
;;;;“县尊,这边风大,还是先回府衙歇息。”
;;;;季博才看着郎浦和摇摇欲坠的模样,眉眼之间,登时多了忧虑之色。
;;;;时局崩坏并非一朝一夕,这数年来郎浦和虽尽心竭力,但盗匪横行,不少郡县都为贼人所破,唯有凤唐县在郎浦和的手段之下,几次得以保全。
;;;;这凤唐县的不论军卒百姓,真正能够拥戴郎浦和,对方能力手段是一方面。
;;;;最主要的还是郎浦和在如今这般世道不靖之时,不弃城而逃,依旧能够有担当。
;;;;真正做到保境安民。
;;;;郎浦和又轻咳了两声,在两名士卒的搀扶下稍稍站稳了身体,再度摆了摆手,“博才,我是一县之主,许多事虽不用我亲力亲为,但只要我在这里,人心便能安。军卒衙役不敢懈怠,你等六房诸事吏员也肯用心,投奔而来的百姓就知我凤唐县并非将他们拒之门外,如此才不至于闹出祸乱。”
;;;;“只是……”
;;;;季博才自是知道自家这位县令所言不假,上位者劳心治人,可这等时候,若能够与人同甘共苦,方才能稳住人心。
;;;;但他望着郎浦和越加苍白的面庞,不由忧心道,“正因如此,县尊你是如今城中的主心骨,若你倒下,这城内诸多百姓富户,还有在城外数千流民,无人可以收拾。”
;;;;“我还能撑得住!”
;;;;郎浦和声音虚弱,但语气却极为坚定。
;;;;他目光望向不远处空地上,已然分批撤下开始领取食物的众多青壮,再次道,“对待流民不可蛮暴,但亦不可让其闲下来。城外的土墙已快修完,能勉强充作防护,你准备着人让再再外修第二面,再安排人手,伐木运石头,拣选那些有手艺的,继续修路修屋,这般天寒,要有柴薪和屋舍抵御风雪。”
;;;;“属下都记下了。”
;;;;季博才听着郎浦和的一句句言语,忽然眼中就有了泪光。
;;;;他之前还没太听出郎浦和的言外之意,此刻却隐约感受到对方明显是怕自身支撑不住,大局无人主持,所以才不断嘱咐。
;;;;“还有……咳咳……”
;;;;郎浦和又剧烈咳嗽了两声,额角隐有汗水冒出,“城内百姓也不可让其无事,要让家家户户多制作些城防器具。我八百常备军不是摆设,若有蛊惑人心、掀起谣言之辈,杀无赦……有伤病者,要分隔出来,北地大疫,要有所防备。开春之后,还要让百姓春耕,人多不可怕,最怕是无人能用……”
;;;;说到后面,郎浦和的声音已然渐渐小了下去,似乎意识有几分不清醒。
;;;;“快扶县尊到马车上休息。”
;;;;季博才看着郎浦和的模样,急忙让旁边的两个士卒将其抬到旁边的马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