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荣慌忙起身,垂首道,“义父尽管吩咐,荣儿莫有不从。”
“你记着,若天下容不下玲儿,你便为其杀尽天下人,哪怕错在玲儿,也在所不惜,你能做到么?”
钱荣猛的抬起头,瞳孔缩成了一个点,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紧接着钱荣右手从腰间拔出肋差,往左掌心一抹,一道血线便在他握拳之时滴了下来。
“义父所托,荣儿应下了,荣儿愿立血誓,以庇玲儿余生。”
上官涗伸手拍了拍钱荣的肩膀,“日后善待玲儿,息云玄策军大都统一职,有合适的人选,就把玲儿替下来吧,楚天盟这么大,不该把责任都压在一个女孩子身上。”
“道长,上天待我不薄,得见道长,使得我一解心中所惑,再无迷惘,上官涗无以为报,只能请道长见谅了。”
我连忙起身,示意无须客气,上官涗淡淡一笑,目光从我们身上一一扫过,再不言语,转身进屋去了。
房门刚刚闭上,钱荣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房门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我将他从地上掺起,一齐朝外走去,吕虫子和雷同被我们的举动弄的一头雾水,又不敢乱问,只好一并起身跟上,等到车上给钱荣包扎好伤口后,吕虫子才抽空问道,“伍哥,你刚才跟上官涗打的什么玄机啊,我怎么啥也看不懂啊。”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先看了钱荣一眼,钱荣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道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有了他的允许,我这才言简意赅的跟吕虫子解释道,“上官涗刚刚把上官玲玲许给了钱荣,钱荣磕的那三个头,就是日后拜见高堂的礼了。”
“啥?”吕虫子又呆又惊,“上官涗也太扯了吧,这么简单就把女儿卖了,还有啊,那头不能等结婚时再磕么,这会磕是不是早了点。”
我pia的伸手给了吕虫子脑壳一巴掌,“简单么,你没听见钱荣答应了上官涗什么,你要是有个女儿,遇上个愿意为她杀尽天下人的女婿,你嫁不嫁?”
“呃。。。”吕虫子想抬杠,但仔细思考了一下后,硬是没抬起来,不过表情上还带着几分不解,显然是对我继续解释道,“至于磕头这事,上官涗本就心存死志,我们聊完之后,他更是坚定了带着上官玉郎的同死之心,不过为了不再牵扯更多无辜的人,上官涗应该会加速计划的进行,然后毁去这地上阴宅,免得殃及更多无辜的人,如无意外的话,应该是没有机会再见到钱荣和上官玲玲了。”
吕虫子这才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大张着嘴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我理解他的感受,上官涗这个人,活的太仔细,也太明白,但就是因为太明白太仔细了,才会陷入旁人无法理解的纠结之中,他要杀上官连,因为上官连给上官一族的名声抹了黑,他又不能杀上官连,因为上官连的死会破坏掉湖北现有的稳固和安宁。
不能杀上官连,那就杀他的儿子吧,正好上官玉郎是一个罪该万死的恶徒,杀他也没什么心里负担。
上官玉郎可以杀,但是要怎么杀呢?上官涗不能亲自动手杀,上任家主之子杀害现任家主之子,传去出非但名声不好,还会引发家族的分裂和内战,所以上官涗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他自己陪着上官玉郎一起赴死,从而堵住了别人的悠悠之口。
虽然定下了这个看似完美的计策,但上官涗心中仍有迷惘,所以他才会借机跟我讨论一二,在刚才短短的交谈中,我明白了上官涗的迷惘是什么,上官涗的迷惘,来自于他大义上的凛然和执行上的优柔寡断造成的冲突,我无法替他做决定,只能隐晦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至于上官涗会怎么理解,那就是他本人的事情了。
上官涗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他解开了心中的纠结,安排了接下来的一切,我想不久之后咸宁应该就会传出上官玉郎和上官涗的死讯,这处宅邸也会因此被冠以不祥之名进行拆除,等到痕迹都被抹除之后,那些曾在府邸中发生的事情,就会同样消逝在滚滚的时间长河中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上官涗,在这个时代里,他就像书里写的那个对着风车发起冲锋的傻子一样,既愚蠢,又悲壮,既可笑,又可敬,既无畏,又。。无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