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广源道长说的也有些道理,这就好比一个人借我的钱,我找他要账,天经地义,但这个人此时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家里有人重病,生意濒临破产,强行凑钱还我的话,很可能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全面崩盘,而这个钱对我来说却是无关轻重,我大可以等这个人缓过来之后再还我,我非要这个人此时还钱的话,就是刚才和尘真人所说的于理相合,于情不通了。
广源道长的话虽然有理,但这个理不该他来说,其它八院任何一个掌门都可以说,独独他不行,说白了,广源道长资历不够,实力也不够,他蹦出来义正言辞的说上半天,在其他人看来,根本就和丢人现眼没什么区别,说句难听的,平头百姓妄评政事,可笑否?
我眯着眼睛瞟了张仁春一眼,从他脸上没有看到任何表情的变化,我心中隐隐有几分不满,广源道长莫名其妙的蹦出来,要是他自己的意愿还倒罢了,要是张仁春的授意的话,那就是一着臭的不能再臭的棋了,他已经拜托了我,再让广源道长跟个跳梁小丑一样蹦出来大放厥词,不光会适得其反,还会连同我一块给得罪掉,怎么,我就这么靠不住,以至于还要广源道长这样子的笨蛋来辅助么?
张仁春的不动声色让我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所以不好自己妄下结论,只能静观其变,看接下来上清宫会如何应对,广源道长已经公开点名指责上清宫了,我可不觉得上清宫会一点反制的手段都没准备。
广源道长坐下之后,又有一人起身,开口便直言不讳的说道,“广源道长此言差矣,修道不是做买卖,更不是搞慈善,岂有以利弊作为衡量的道理,张真人为道门舍命,如此恩情我等必然铭记在心,永不敢忘,但这并不能作为龙虎山强占玄睛珠的借口,如果按照广源道友的理论,因为张真人的恩情,上清宫便要让出玄睛珠的话,那么其他同样受了张真人大恩的门派,是不是也要拿出各自的镇派之宝献给龙虎山?怕是没人会这么认为吧,既然如此,为何独独要将上清宫绑着这名为道德的独木桥上,去做这个人情!”
出言驳斥广源道长的乃是常道观的掌门韫玉道长,作为九院的常驻门派,韫玉道长话语的分量可比广源道长重多了,常道观近年来正处在复兴的上升期,已经略略显出了几分强势,玄真之变中,因为常道观来的多是道士境弟子,是以折损的只是未来的潜力弟子,整体的实力并没有遭受什么大的损失,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不过韫玉道长本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栖云道人对普通弟子进行无差别打击的时候,他为了保护门下弟子强行催谷透支法力,伤到了修炼根本,现在的他看起来虽然一切如常,但其实只是外强中干,实力估计的打上不少的折扣了。
韫玉道长帮着上清宫说话我能理解,常道观和上清宫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一直互相交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听到广源道长这种世俗不已的理论之后,会立刻站出来予以否定,韫玉道长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他言语虽然尖锐,但并没有什么恶意,他考虑的定然只是玄睛珠一物之事,而没有去想什么正一盟领袖位置的变更,如果非要说韫玉道长存了什么私心的话,那大概就是他口中说的,大家都要给龙虎山赔偿的事情了吧。
韫玉道长和广源道长的针锋相对拉开了讨论的帷幕,九院掌门各自就自己的观点发表意见,期间只有身为当事人的张仁春和文旸道长以及我没有发言,张仁春和文旸道长是因为涉及到自己的缘故,我则是受张仁春所托,另有心思了。
等到武当山掌门延眞也表示了对韫玉道长观念的支持后,龙虎山这边就处于彻底的劣势了,九院之中,除了广源道长外,竟然没有一人对龙虎山想要留住玄睛珠的行为表示赞同,而唯一支持龙虎山的广源道长,又因为资历和实力没有足够的话语权,如此一来基本上大局已定,没有什么变故的话,和尘真人就该宣告龙虎山归还玄睛珠的决定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再不开口看来是不行了,不管帮龙虎山留住玄睛珠这件事合不合理容不容易,我既然答应了张仁春,那么一定会去做,就当是还了我跟张正中的这段因果吧。
我按着椅子扶手,刚想起身,就见到一人比我更快一步站了出来,我看着站起来那人有些意外,没想到先我一步的人是这场讨论的当事人之一文旸道长,我有些困惑,不知道占尽了优势的他站出来要干什么,难道是想借着现今的舆论之势一锤定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