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惊呆了,张仁春疯了不成,怎么会想出来这种往自己脑门上扣屎盆子的计划来,往敌人阵营里安插卧底是个不错的计策,但也不至于以龙虎山的千年清誉亲自犯险啊。
和尘真人接下来的讲述,为我揭开了龙虎山此举的全貌,在龙虎山大战之后,信息被汇总到了北泉苑,和尘真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藉由围攻青羊宫的战斗做掩护,悄悄的来到了龙虎山找张仁春商询此事。
大家知道,北泉苑在布置了蜀山派为进攻主力后,又调派了参加玄真尊典的门派做为后援,那时清轩观已经随我撤离,故而没有接到命令,除了清轩观外,九院之中,龙虎山因为玄真之变损失过重,也没有参与此战,是以和尘真人到龙虎山与张仁春密谈一事,并无二人知晓。
在对于夜枭战斗力的认知上,亲历了龙虎山大战的张仁春比和尘真人感触更直接,张仁春认为,白虎王能够力克伪道宗境中期的栖云道人,那么他的境界应该只高不低,虽不及和尘真人,怕是也相差无几,这种实力就已经让人咋舌了,更别提白虎王还只是夜枭中的将领之一,在其之上,更有一个实力无法预测的尊主存在,单靠道门,根本不是夜枭的一合之敌。
至于后来赶来救援的光军,张仁春认为不太可信,与其说是为了救援道门,倒不如说是为了阻止夜枭实力增加,终究还是为了一己私心,天人也好,妖族也罢,都不可能真心为了人族考虑,所以说到底,人族能依靠的,还是只有自己。
和尘真人赞同了张仁春的观点,以道门现有的实力,的确无法与光军和夜枭抗衡,但这不代表道门就该什么都不做,张仁春说,以弱克强,必须出奇计方能求得一线生机,而所谓奇计,万变不离其宗,唯有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八个字,想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深入虎穴,探知敌情,以为内应,和尘真人拍手称快,告诉张仁春,自己也有此意,并为此计定下了一个名字,叫做明月依然在,还取了长啸天地,万壑惊风这两句暗语作为知情者之间的暗号。
定下这潜伏之计后,下一步就是确定人选和具体投诚的细节了,在人选方便,两个人产生了分歧,和尘真人认为,应该择一小派行事,因为小派目标小,不容易引起对方高层的注意,张仁春不同意,他认为以光军的实力,小门小派根本就不会放在眼中,纵然成功潜入,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对方的核心,自然也就无法获取有用的情报,所以必须要有一个重量级的门派投诚,逼得对方无法忽视,才有希望混进光军高层,窃取够分量的情报出来。
张仁春说的有道理,但执行起来并不容易,获取光军的信任有多大难度暂且不说,单单选谁去担此重任,就是一个大大的问题,在张仁春的计划中,够得上所谓重量级标准的门派,无一不是传承千年的名门古观,修道之士最重清名,宁可一死,都不肯辱及师门,如今让其举派投降,谈何容易啊。
和尘真人发愁之际,张仁春忽然毛遂自荐,表示龙虎山愿担此任,和尘真人闻言大惊,正如咱们之前所说,龙虎山是何样的存在,那是道祖门庭,正一统领,道门魁首,要是连龙虎山都折腰降了光军,道门跟被人抽去了脊梁骨有什么区别?
和尘真人无法接受,自是连连拒绝,张仁春却说,正因为龙虎山是道门魁首,所以才更该去做,龙虎山借着道祖余光,千百年来受了无尽香火,如今遭逢危机,龙虎山若不挺身而出,又以何德报之呢?
和尘真人还要犹豫,张仁春又念起了道德经中的第八章,并以其劝说和尘真人道,“和尘苑主,圣人曾经说过,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如今龙虎山以自身污名,换取众生性命,正和吾道所向啊,还请苑主,全了龙虎山的大义吧!”
和尘真人再无话说,此计便就此定下,而后张正中丧礼之时,便有了张仁春当庭翻脸,转投光军的一应事件。
我在旁边听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除了震惊外心里还有些郁闷,好一个张仁春,你求你的大义,把老子拉进去干嘛,亏老子还尽心尽力的为你说话,甚至得罪了上清宫,逼走了文旸道长都在所不惜,想到这我连带着看和尘真人的目光都不善了起来,张仁春固然可恨,和尘真人也好不到哪去,他作为知情者,居然提前也不跟我说一下,害我在龙虎山大殿上一个人耍宝,差点就成了个笑话。
和尘真人见我目光在他身上游移,如何猜不到我心中所想,为免误会,连忙出声解释道,“道友,不是贫道刻意隐瞒,实在是仁春道友有过交代,他说,为了避免露出马脚,行事务必要周全才行,所以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除却道友之外,上清宫的文吉和文祥道友也不知情,这一切,都是为了瞒过光军的耳目啊。”
我点了点头,认可了和尘真人的说法,不过我马上又想起一件事来,开口问道,“和尘苑主,你说文吉真人和文祥真人不知情,那文旸道长呢?文旸道长为了一颗玄睛珠就追着龙虎山不放,死不松口,哪怕当场翻脸也在所不惜,现在想来,多半也是出自你们的授意吧?”
和尘真人没有否认,“不错,除了我同仁春道友外,文旸道友是唯一的知情者了,同仁春道友定下计策后,我写了封书信安排人送给了正在征伐青羊宫的文旸道长,让他到时予以配合,文旸道长得知我们的计划,深感龙虎山大义,毫不推辞就应下了此事,非但如此,他为了让计划更加逼真,不惜设计出了将自己逼离上清宫的情节来激化两家的矛盾,为龙虎山的投名状再添一分厚度,也是心存大义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