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特酝酿了一些,娓娓道来:
“在宣读了一些规矩后,安东老师他们开始上课。
第一堂课是识字课,老师们讲了一堆我根本听不懂的东西。
比如什么‘回’字有四种写法,在与不同身份的人在不同的场景应该用怎么的词句去搭话。
反正就是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东西。
最后老师还让我回答了一个问题,问我用‘天真’怎么造句。
这我哪会啊,最终想了半天就憋出来个‘今天真热’。”
噗嗤。
陈悦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亚伯特停止了叙述,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了陈悦。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到高兴的事情,你继续。”
亚伯特这才扭过头去继续说道。
“那位老师听完答案只是让我们休息一会,就开始了教算术课。
要我说这位老师可能很擅长文学,但是在数学上就真的不行了。
甚至还不如我,上来给我们讲加法。
还举例说什么一加一等于2,可以理解为自己有一枚铜币,然后别人又给了一枚铜板这样就有了两个铜币。
我心想这不是废话么,所以在后面老师提问的时候我就举手抢答了。”
“抢答?你还会抢答?详细的给我说一说。”陈悦强忍着笑意,心中已经对那些可怜的老师有了不好的猜测。
“老师问50+50等于多少,这题我会啊。那自然是等于0.”
陈悦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亚伯特挠了挠头,一脸想不通的样子。
“老师也是这么问我的,我就告诉他,50个铜币加50个铜币是一枚银币。当我们能凑够一枚银币的零钱时,就会去酒馆好好的喝一杯,所以自然是零喽。”
“咳咳咳,你说的好像某种意义上也没错。”
陈悦好悬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深深的为这些人才所佩服。
亚伯特一脸赞同:“还是领主大人有见识,那个老师听完我的答案之后就骂我是蠢猪,然后骂着骂着就倒在了地上,结果后面的课也没上完。”
“那其他老师呢?”
“好像也是这个这样子,听说昨天晚上除了安东大人没有一个人是把课程上完的。”
“不过安东大人在门口抽了好久的烟才回去的,今早见到他的时候他好像完全不记得昨晚的课程似的,提都不提。”
“可怜的安东,真是难以想象他在课堂上遭遇了怎样的折磨。”陈悦有些同情安东,这种情况他遇见过,是人在遇到巨大的心理创伤后出于自保,将那部分痛苦的记忆封印起来的选择性失忆。
不过听了亚伯特的叙述后陈悦敏锐的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教育存在有巨大的问题。
在这个世界知识被贵族所垄断,是贵族统治的重要基石。
平民偶尔能接受到的教育也不过是口口相传的职业教育。
即使有一些平民学习到了文字,也多是通过一些偶然的机会学到的只言片语,非常零散不成体系。
就算是安东这样思想比较开放的贵族阶级愿意舍下身段给平民们传授知识。
囿于时代的局限性他也只是知道把自己所学的贵族教育直接转授给这些听课的平民。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现有的教材不接地气。
于是就发生了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
编写一本适合穷人的教材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陈悦思索了一下,拿出张纸条,在上面快速的写下了一些单词。
“把这个交给安东,告诉他这段时间的夜学只要教这些东西就好了。
其他的内容全部暂停,等过几天我来亲自任教。”
亚伯特接过来一看,全是一些简短的词汇,于是随口问道:
“领主大人,这些都是些什么?看起来比老师教的东西简单多了。”
陈悦微笑道:“那当然,这些都是与你们息息相关的词汇,比如这个词就是可以上顶天下立地的工人。”
“上顶天的下立地的工人?”
亚伯特瞪大了眼睛,他从没听说过类似的说法。
“上顶天下立地……”
“上顶天……”
亚伯特喃喃自语了几遍,兴奋的问道:“我学会了领主大人,那么我们这些卫兵是哪个词?”
陈悦没有注意到亚伯特的异常,一边翻阅着其他的典籍,一边随口答道:
“你们?虽然卫兵也是对你们的称呼,但是更准确点说你们应该被称作军人,保家卫国是为军人。”
保家卫国!
这四个字瞬间击穿了亚伯特的心防。
从未有人这样跟他们解释过自己职业的使命,在连同亚伯特在内的卫兵们只不过是把自己的身份当成了一种谋生的工具。
他们之所以会去战斗,去流血也不过是因为有人给他们一口饭吃。
亚伯特虽然没听过‘人吃饭是为了活着,但人活着不应该是为了吃饭’。
但是他也有了一些类似的觉悟。
前后只不过是短短几秒的差距,亚伯特的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