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平每人发了几枚金片和一袋子铜子儿,这些钱对于裴寂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农民来说,努力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钱。
一枚金片大约就是一两,一两金子便是一万文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于刘修平给出的价格,这些人毫不在意自己要做的那些有损阴德的事情。
只要自己的家人无恙,就够了。
刘修平看着那些手捧钱袋子的村民逐渐远去的背影,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亡命匹夫。”
说罢,朝着身边几个随从摆了摆手:“找几个人去跟着他们,时刻看着他们的动向。”
旋即乘着简陋的马车朝着长安城内驶去。
第一个拿着钱回到自己村子的村民牛奉差人叫来了自己的家人。
牛奉在村外焦急的来回踱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身上揣着这样的巨款,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而且自己答应刘修平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好,否则自己家人的生命安全,就会受到威胁。
他自然是知道刘修平临走前给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过多久,牛奉的老父亲牛安杵着一根木杖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
远远地就看见焦急踱步的牛奉。
“你不去找那个神医看病,咋又回来了?”牛安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手中的拐杖在地上使劲的杵了杵。
青壮年在家中,可谓是经济支柱,一旦死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无异于断了一根房梁。
牛奉四下看了一眼,朝着自己的老父亲招了招手,走向了村外的一条小溪旁,他默不作声,伸手在河边挖出了一个小坑,引来一些水,又从怀里抓了一把粗盐,融了进去,准备给这些钱币消个毒。
万一把天花染给了自己的家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孩儿不孝,恐怕不能在伺候你老人家了。”牛奉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口袋,将其中的钱币都投进了盐水之中。
哗啦啦的钱币声音伴随着水声十分悦耳,但他有命拿,没命花罢了。
只要嫩换取自己家人未来的平安,也值了。
得了天花,他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用自己的贱命换家人生存的机会,值!
牛奉咬了咬牙,确认所有的钱币都在小水坑里之后,便站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牛安惊愕不已,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钱!
他自然认得,那金色的东西,难道是黄金!
牛安既感到震撼,又赶到害怕,难道自己的孩子在路上做了强盗?
“奉儿,你……”牛安满脸怒气,刚开口,牛奉便打断了自己老父亲的话。
“阿耶,你把这笔钱带上,把阿娘他们都领走,往南走,不要停,直到没有瘟疫为止。”牛奉说完,就从小溪边上走开了。
牛安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这笔钱的来源,牛奉便站在一旁,一副要走的样子:“千万记住,不要在留在村子里了,长安附近不安全,你们走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留在村子里,这笔钱,够我们一家子在别的地方扎根了。”
说完,牛奉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要是让自己的老父亲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必然会被牛安活活打死。
否则最初他也不会被自己的老父亲用棍棒撵着去杜村求医。
“你给我回来,你这个逆子!这钱到底是什么来路!”牛安愤怒的挥舞着手中的拐杖,一瘸一拐的朝着牛奉的方向追了几步,可又看了看水坑里的钱币,最终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这笔钱,如牛安所说,足以让他们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而现在村子里,他们几乎已经是在依靠官府的救济粮活命,家里最小的女儿才四五岁,真是需要吃饱肚子的时候。
而背对着牛安的牛奉只是默不作声的朝着远处走去,头也不回。
牛安看了看那个小水坑当中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金片,眼角猛烈的抽搐了一番。
“唉——”
牛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管他这钱什么来路,先把自己家里的孩子小命保下来再说吧。
在朝着牛奉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而自己的儿子已经彻底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牛安只好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条手绢,将这些钱币捞了起来。
其他那些村民基本都用着同样的方法,将这笔钱交给了自己的家人,再三警告要离开自己的村子。
牛奉等一众被收买的天花患者,分别朝着长安城附近的各州府走去。
本已经在官府的控制下已经安定下来的灾情,再一次开始蔓延起来。
好在,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了杜村有一个能够治疗天花的神医,那些染上天花的人基本都自觉的离开自己的村子,朝着杜村走去。
天花患者的数量却依然因此开始快速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