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安昭山山顶便被大雪覆盖,冰霜使得山路变得艰难,但坐落在山上的安昭寺却依旧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绝。
今日上山祈福的人尤其多。
北雁镇百姓染上瘟疫一事不胫而走,不过短短一日,大街小巷,街坊邻居,谈起色变。
萧衍出征时,从北大营带走了三万将士,那三万将士,大部分来自京都百姓寻常人家,小部分是世家子弟。
所以此时,安昭寺的佛殿里,此时不分贫富贵贱,均跪在蒲团上,眼前是檀香缭绕,耳边是单调的木鱼声。
每个人都是双手合十,垂首小声念念有词,心无旁骛地,只想为那远征的人,祈求佛祖保佑。
“笃——笃——”木鱼一下一下地在佛殿里回响,明明是突兀而枯燥的声音,但却仿佛能安抚人心。
所有善男信女,只要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去倾听,内心的浮躁与不安,都会随着那悠长的木鱼声而去。
佛殿门外的男子长身而立,看着几欲人满为患的佛殿,以及在一旁敲木鱼念经的清远大师,眼神如晦。
看了一会儿,身旁的小沙弥无忧出声对这位大清早便出现在安昭寺门口的男子,不卑不亢地行了个佛礼:
“林施主,师父今日要与诸位香客一同为北雁镇百姓和大萧将士祈祷,恐无法亲自接待林施主了。”
被称为“林施主”的男子闻言收回视线,苍白却温文尔雅的模样,正是林希。
他冲着小沙弥稚嫩的面孔严肃的神情笑了笑,十分理解地开口:
“清远大师心怀天下苍生,在下很是敬佩。”
无忧看到他眼中的真诚,愣了一下,“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虽然无忧年纪不大,但是悟性极高,而且从小跟在清远大师身边,经常受其的亲自指导,久而久之,也拥有了一双通透的慧眼。
可眼前这位年轻男子,虽说是师父的旧识,也听过他与师父交谈,可他却未能看透一二。
思及此,无忧便又在心中念了句佛号。
林希对无忧这句饱含深意的话不予评论,而是转移了话题:
“我就不在这凑热闹了,还请无忧小师父跟清远大师说一声,我会在安昭寺叨扰几日,随时恭候请教清远大师。”
无忧闻言应了下来,林希又与他说了几句客套话,随后与青河便转身离去。
林希是昨日到达安昭寺的,不巧昨日清远大师奉召进宫,今日又要念经祈福,所以还没有与清远大师交谈的机会。
请教自然是场面话,林希虽与安昭寺渊源颇深,但他从来不是信徒。
一个不信佛的人,会向佛门住持讨教些什么呢?
大概是那些,快要被人遗忘的过往了。
无忧目送着他们离去,随后进了佛殿,在清远旁边跪了下来,也跟着捻佛珠念经。
林希远离了喧闹的佛殿,往下榻的院落走去。
青河紧随其后,他心中虽有疑惑,却始终没有开口问出来。
行至院子的时候,林希停下脚步顿了顿,看着院子里一株不知名的枯树,喃喃自语:
“梅花开了。”
青河不明所以,但想着昨日来安昭寺之前,京都小巷里的小院落中那株梅花,确实含苞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