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和唐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唐氏不赞成女儿的做法,“我倒觉得娘的话很对,这种面子活,不做也罢。”
白蓉萱解释道,“也不全是为了面子,也是为了显得看重表姐。客栈再怎么好也不如在家里舒坦,何况现在好一点儿的客栈全包下来也未必比租宅子便宜,不信你们就让荛哥出去打听打听。”
黄氏听着却是心中一动。董家近几年发展的好,杭州城很多布店都在董家拿货。董家几位老爷又十分能干,生意做得格外红火。黄氏到了这个年纪,早就不指望唐家大富大贵,只是自己的儿女也渐渐大了,若是能和董家交好,说不定以后遇难时也有个指望,因此她就对董玉泺这次的到来更加上心了。
黄氏道,“我觉得蓉萱的这个想法好,要不然等老爷回来了,我和他商量商量?我整日就知道围着锅台转,哪知道外面什么样了呀,老爷常年在外,肯定比我有见识。”
儿媳看重儿子,唐老夫人自然高兴,点头答应了。
等到晚上唐崧舟从茶叶铺里回来,黄氏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唐崧舟不但赞成了白蓉萱的想法,还答应亲自去租宅子,末了还不忘表扬道,“蓉萱这孩子真是大了,也有主意了,以后让茹儿多跟着她,好好学着,年纪也不小了,整日疯疯癫癫的可怎么行?”
一提到唐学茹黄氏就头疼。她索性不谈,和丈夫说起了董玉泺来后如何招待的事情。在这些事情上,唐崧舟没什么主意,让黄氏自己看着办,还提醒她如果有什么想不到的,可以去问问白蓉萱的意见。
黄氏想到白蓉萱最近处事越来越有体统,已有大人的样子,立刻就同意了。
白蓉萱就是从唐学茹口中得知舅舅正在四处打听谁家有宅子往出租赁的。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舅舅的肯定,白蓉萱十分开心,笑容不自觉的就爬上了嘴角。倒是唐学茹在一旁嘟着小嘴,“我妈还让我多跟你学学,以后少胡闹,你说我最近多安分,什么时候胡闹了?”
白蓉萱直接笑出了声,气得唐学茹要教训她,两个人正在闹着,沈娘子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这才让场面消停下来。《女诫》讲完之后,沈娘子开始讲《列女传》,白蓉萱不喜欢沈娘子的为人,又因前世已经听过一次,因此课也听得不认真。
没过两天,黄氏过来找白蓉萱商量迎接董玉泺的事情。白蓉萱好奇地问道,“董家已经定好日子了?表姐什么时候来?”
黄氏道,“今早刚寄来的信,说是过了端午节就出发,从苏州到杭州坐船走运河快得很,我算着这日子也近了,不知道你舅舅的宅子租得怎么样了。”
唐崧舟宅子租得很不顺利,有意出租的宅子不是价格太高就是离唐家太远不方便,他又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一时间无从下手,有些六神无主,暗暗后悔当初不该把这件事应承下来。还是儿子唐学荛提醒他,实在不行就拖拖熟人,他这才在老主顾中间传出自己要租一间宅子的消息。没多久就有人登门告诉他只和唐家隔两条街的刘家要举家搬迁到长沙去,因此想把宅子卖出去。
唐崧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刘家?哪个刘家?”
那老主顾笑道,“你也是糊涂了,就是祖上出过一任举人的那个刘家。”
“哎哟!”唐崧舟记了起来,“他家可不得了,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占地不小,只怕价格也不便宜吧?他们家在杭州世居多年,怎么突然想到要搬迁?这么着急,只怕价格也不提不上去,何况他是出卖,我是租赁,完全不对路子呀。”
那老照顾知道唐崧舟是个老实性子,向来很少打听别人家的事情,因此热心地解释道,“唐兄你有所不知,刘家仗着祖上的余荫,很是风光过一阵,只不过后人都不是读书的材料,仕途上也毫无进展,没办法就和旁人一起合股做起了海上的生意,也该着他们家走了狗屎运,头几年洋玩意还很新奇,从国外运输回来,船刚靠岸就给各大商行一抢而空,刘家仗着这层关系,可是没少捞油水。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谁家的买卖也不是一路顺风顺水做起来的,最近你有没有听说前段时间广州那边有几艘商船给大炮击沉了,其中就有他家占股的船。”老主顾说到这里,有些唏嘘地叹了口气,“一艘船,连船带货少说也是上万的银元,刘家赔了个底朝天,这才急着把祖宅脱手,好去堵那边的窟窿……”
唐崧舟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好的商船怎么会被大炮击中呢?又不是军船……难道这件事儿就不了了之没人过问了?是谁放炮击沉的?上头的政府为什么不下令去查?好歹给刘家一些说法和赔偿啊……”
老主顾听着笑了起来,“唐兄你想想,现如今哪个做官的不是裙带关系官官相护?这件事儿到现在也没有曝光出来,实际上就是被上头压下来了。刘家有几个脑袋敢去问责?除非他们是不想活了……我倒是听人说……”他一边说,一边压低了声音凑到唐崧舟耳边道,“刘家的大少爷这会儿已经被扣在上海了,只要刘家敢有异动,这个儿子就保不住了!”
唐崧舟吓得脸色一白,“这……这世道哪里还有公正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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