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夫人听着看了李嬷嬷一眼,冷笑着说道,“你听听,我居然不知道唐家还有这么个多情种子,为了续娶来的姨娘奔走忙活,当初二房有难之际,也没见他这么上心啊!”
李嬷嬷不好说唐崇舟的不是,只能无奈地笑道,“不管怎么说,那头是他的岳家,他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哼!”唐老夫人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帮别人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家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还想着打肿脸充胖子,那不叫知恩图报而是愚不可及!何况还是相家那种拿不上台面的人家,你且等着看吧,等荣哥议亲的时候只怕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谁家的好女儿会给他做媳妇啊?”
吴介听唐老夫人提起了长房的唐学荣,他心中暗暗一惊,面上还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说道,“我在相家杂货铺门前待了一整天,别的没打听到,却问出了相家的死对头是谁。原来相家这杂货铺最开始的主人并不姓相而是姓严,相姨娘的曾祖父当时就在严家人的手底下做伙计。那时候相姨娘的曾祖父年纪还不大,严家人见他办事牢靠很是倚重,对他也十分宽厚,甚至有意招他做上门女婿。后来有一年发了大水,当时死了不少人,有很多流民涌入宁波无家可归,食不果腹。严家是当地的大善人,见到那副情景,立刻便安排家里人施粥,可谁知好心没好报,不少流民吃了严家的粥后便腹泻不止,没两天就死了。相姨娘的曾祖父便趁机将严家人诬告到了地方官处,说是严家在米中做了手脚想要害人。那地方官也是个糊涂人,正为流民一事闹心不已,唯恐出了什么差错被上峰降罪,自己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算是全白费了。流民相继死亡的事情早就传入了他的耳朵,流民虽然不是当地百姓,但却也是一条人命,死一个两个的还好应付,但一下子死了这么多,只怕不容易隐瞒,何况现如今流民人心惶惶,已有民变的泰式,而宁波当时的人手远不够镇压这些外地流民的,地方官正愁该把这件事儿赖在谁的头上。没想到想什么来什么,听了相姨娘曾祖父的话后,他立刻便命人锁了严家的人,把那些有的没的全都怪在了他的头上,严家的杂货铺也被查封了起来。严家当时的掌事人已经上了年纪,牢房哪里是人待的地方,他进去之后又气又急,没两天就撒手人寰了。相姨娘的曾祖父便趁机贿赂了地方官,何况他本身又举报有功,地方官便将严家的杂货铺以十分低廉的价格转到了他的手里。严家的人不服气,还去当时的江宁府上告,可惜江宁府的知府和这位地方官狼狈为奸,所以直接将案子押了下来。严家人被断了生计,差点儿被逼上绝路。”
上次严管事去宁波的时候可没打听到这些,李嬷嬷还是第一次听说严家的事情,她不禁听得津津有味,心急地打听道,“之后怎么样了?”
“公道自在人心,地方官虽然糊涂,但老百姓心里却像明镜似的,谁好谁坏自有分辨。”吴介徐徐说道,“不少当年受过严家恩惠的人见严家无路可走,立刻慷慨解囊,能帮什么就帮什么,有的是一碗米,有的是两个鸡蛋,严家就在这些好心人的帮衬下坚持了下来。”
李嬷嬷长长地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可见老天还是给好人留了活路的。”
唐老夫人却什么也没有说,神色淡定地啜了口茶。
吴介继续讲述道,“没过多久,地方官因为贪赃枉法被人举报,没多久就被夺去了官职,新任的地方官倒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严家人便把当年的冤案重新递了上去,新任地方官稍作调查便有了计较,又有当地百姓的联名担保,他重审此案,还了严家的清白。原来当年水灾之后便发生了时疫,那些死去的流民并不是因为吃了严家的粥,而是因为之前接触过得了疫症的尸体。既然严家是清白的,那么当年出面诬告相姨娘的曾祖父便成了众矢之的,不少人围到杂货铺的门前,对他又打又骂,还让他把铺子归还给严家,可惜相姨娘的曾祖父就是个无赖,死占着说什么也不肯走。严家人也有骨气,没过多久便又开了一家铺子,而且因为口碑良好,没过几年就把生意做大了,如今在宁波已有四五家分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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