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旁人,有些话也就可以直来直去地说了。唐老夫人没有再拐弯抹角,对唐学莉温和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我瞧你的脸色不大对劲儿,虽然长房和二房分家多年,但如果你受了什么委屈,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只管照实说就是了。”
唐学莉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唐老夫人故意遣退众人,就是为了留出方便给自己说话?她低着头,犹豫再三后,还是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相姨娘……可能又有了身孕,父亲老来得子自然喜不自胜,想要把管家之权交到相姨娘的手里。您也知道,这些年一直是我管着长房那边的琐事,倒也不是我有多喜欢,实在是母亲去世后家里无人可用,这才让我承担起了重责,要不是父亲信任还有老夫人您提点,我还不知道要弄出多大的错事来呢。如今我的年纪一点点大了,早晚也是要嫁人的,能让相姨娘早点接手也好,免得将来有些事弄得不清不楚的,让我和父亲的关系也不好相处。我早就看开了,所以也没什么舍不得放不下的,倒是长房那边的下人颇有微词,还跑到了父亲面前说理,父亲盛怒之下,不但骂了他们一通,也把我叫过去教训的一顿。说得我好像把着权利不肯松手,又不待见相姨娘母子似的,我心里觉得委屈,所以就出来散散心。”
唐老夫人听着轻轻蹙起眉头来。
李嬷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忍不住抬头向唐老夫人望去。
长房那边的下人除了相氏院子里的,多是章氏生前留下来的,唐学莉能这样顺利地接手长房内务,又管理得不出纰漏,她自身能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这些下人感念当年章氏的恩情,做事尽心尽力,不等唐学莉吩咐,他们自己就已经把事情干了,给唐学莉省了不少的事。
也可以说,长房能有今天,这些人功不可没。可唐崇舟近几年办的事,却实在让人寒心,也难怪这些下人越来越不敬重他了。
而相氏又怀了身孕……
唐老夫人瞥了李嬷嬷一眼,两个人飞快交换了一个视线,彼此的眼神中全是心知肚明的光芒。唐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笑道,“这样的好事,怎么也没人通知我们一声?难得长房又要添丁进口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今年祭祖的时候要想着跟祖宗说一声才是,也请祖宗保佑长房顺利诞下次子,绵延家业。”
唐学莉红着脸道,“相姨娘这一胎的胎像不是很好,自从怀上了之后就一直卧床休息,等闲不怎么出门。父亲想等她把胎坐稳了再说,免得再给冲撞了。”
只怕不是胎像不好,而是这日子对不上吧?要是事情传到二房来,唐老夫人肯定会细细追问,到时候不免东窗事发。相姨娘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李嬷嬷一清二楚,她心中冷笑,等着唐老夫人拿主意。
唐老夫人面上一片淡定,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眼神和蔼可亲不说,还温言细语地道,“这样也好,长房上头也没个老人,难得你父亲这样的细心,能把事情考虑得面面俱到,也省得我惦记了。”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安慰起唐学莉来,“虽然最早崇舟的意思是把你留在家里招赘,但那时候家里还没有荣哥的存在,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情况有变,有些事就要重新安排了。荣哥现如今也大了,相姨娘又怀了身孕,你再留在家里,不免让人觉得有心争这份家产,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既然你父亲同意相姨娘管家,你就趁此机会把权力交出去吧,之后就安心待嫁,把自己的嫁妆都准备出来。”
李嬷嬷有些意外,不敢置信地看着唐老夫人。
相氏那边的事情已是板上钉钉,做了这样的丑事怎么可能再当起长房的家?
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打算?
唐老夫人却淡淡地给了她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笑着继续对唐学莉道,“头前儿你两个姐姐回来参加萍姐儿婚礼的时候就和我提了一嘴,你上头没有母亲,虽然有个父亲庇护,但到底是个男人,怎么有女人细心呢?你两个姐姐让我在你的婚事上多操些心,当时还觉得时间来得及,也就没太往心上去,现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再耽误了,不然好好的小姐都要留成老姑娘了。既如此,过了年我就给你参谋,这件事我也会跟你父亲说的,你放心就好,我虽然老了,但脑袋还算清楚,不会稀里糊涂地就把你嫁出去的。”
唐学莉听她老人家提起自己的婚事,脸红得像是能滴下血来,不过她也只是专注地听着,并没有出声表态。
唐老夫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有话不好意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