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城门,张翙全身的肌肉放松下来,轻轻吐了一口浊气,看着背后庄严的建筑,叹了一声,老子再也想不来了。
老洪还在原地等着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这么能忍耐的,不无聊么?
看见少爷出来,洪骧赶紧走了过来默默跟在了他身后,张翙佯怒骂道,为何不给少爷我去弄一辆马车?
昨夜月半楼是你与陛下传的讯息?老洪啊老洪你老小子怕是没见识过我的三十六趟枪法,回去好好与你过过招,不过你可不许还手,让少爷我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洪骧只是笑着应承,看少爷虽然面带怒可心里应该还是喜的,他就放心了,陛下看样子并没有为难。
正午的阳光直射在朱雀大街上,似乎要解冻这座城市,二人踩着被砸实了的道路,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皇帝做主给自己寻了两位先生,毕竟自己初来乍到,希望能在大唐过得更好吧。
过些时日,选良辰择吉日,要备下束脩去完成拜师礼,这是孔圣人留下的规矩。
十条肉干是少不了的,还需要绢布之类的,张翙想想就有些头大,并不是因为需要破财,而是其中礼仪实在繁琐。
回到张府的门前,下人满脸堆笑把二人迎了进去,说着昨日发生的种种,张翙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自己魏州的长辈们来了,要不就凭家里这几个怂货怎么能打得过世家里专门培养的打手呢。
打架这种事,还是在地里刨食儿的打起来不要命的汉子们在行,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性子嘛,烈啊。
据说昨夜柴令武来拜访,还给自己送了一匹好马,现在已经栓在马棚里了。
这倒是让张翙有些觉得对不住这柴家二少爷了,半月楼风流一晚竟然没叫他,哎,下次吧,谁让你小子长得不像好人呢。
马三堂听说少爷回来了赶紧跑出来哭诉,看神情如果张翙不了解他还真以为被人欺辱了一般。
这货看起来媳妇都被人侮辱了一样悲痛,张翙看了他的伤,就小腿上一道抓挠而已,现在都自己结疤了。
张翙抬脚就是一脚踹在这个年近四十的滑头身上,笑骂着给少爷滚一边玩去,再讨便宜,罚你晚上不许吃饭,这才喝退他。
家里的父老都安顿下了,田牛两位伯伯还装装样子要下跪拜见爵爷,张翙连忙说您二老可别折煞小子了。
咱们张家没有负心汉,既然把你们接来了,就是享福的,没必要做那朴素的试探,忘祖弃宗的事儿小子还做不出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瞬间又回到了在地头干活时候的自信风采,看到他们脸上也从还是那样朴实的笑,张翙心里踏实。
只是二人说让自己给他们安排活计,天天在家里白吃白喝他们根本待不住,在地里干了一辈子了,一日闲下来就浑身难受。
张翙说明日就去长安城外选一块地买下来,保证不让老二位的能力无处发挥,家里的良种大部分上缴给了国库,今年夏天秋还得从新培育一批。
刘二正在鼓捣草药,看见张翙回来一下跳了起来,大叫着少爷我可想死你了,看那个没出息的样子眼睛里还挤弄出了泪花。
随后刘二执意给张翙磕了一个,谁拉都没用,只是说少爷天生的圣人心肠,做出来的事就是孔圣人在世都得给竖个大拇指。
老刘我世代为医,京城大家许、蔣之类自魏晋以来就是天下大宗,天下谁能望其项背?在其面前谁说话能有分量?
不管是内外妇儿还是温病伤寒,辩证论治,治法方药的话语权无一不在人家手里,我们草泽游医怎么了,大家都是为了治病救人,为何苦苦相逼?
否定我们的治法也就算了,医书典籍全都束之高阁,可拿出来与大家解读一番啊?
说话不是高屋建瓴就是引经据典,仲景华佗的医术唯有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才算的数?医道之不行矣,唯他们为一大碍。
张翙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刘二,突然一瞬间也能体会到他的难处,被人看不起了一辈子了,突然有一个人,有一个在本行业内说话有分量的人站了出来。
他把自己的医方分散给众人去实践,把自己的医术毫不保留的教授给同行,没有门户之见高下之分,这无疑是给了刘二一种力量,一种肯定,或者是是为他出了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