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王庄两面环山,长约十里,原是一条峡谷,后来经过改造,庄子坐落于峡谷中,前后修有宽厚的木质围墙,整体狭长的如同一口棺椁,乌云盖顶,如同棺盖,充斥着不详的意味。
不过,这样的布局极有深意,在风水学上极有讲究,天为盖,地为棺,取天官赐福之意,而福字,也往往会写在棺材上,两旁的环山之上种满了杉树,也是用来做棺材的最好木材,庄子又名尸王,这种种结合起来,足可见当初建立这个庄子之人的野心。
尸王,也并不只是传说,在古籍记载中等同于三次天劫修为,是饿鬼道中的强大存在。
但在外人看来,两面环山仿佛两捧土胚,杉树如同茅草,似要将尸王庄安葬下去,让这座盘踞在迷雾州的小小魔道势力归于黄土。
今日,庄子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传信找到了阴煞之地,其中有玄阴之气,但是传信那人却死了。”
这事已然在庄中传开,不再是什么秘密,所以外围弟子纷纷讨论猜测,究竟地方在何处,是谁下的手。
尸王庄人数虽然只有八九百人,但是占地极广,前庄用于防守的数十栋竹制阁楼站满了外门弟子,中庄设有演武场和传教堂,是内门弟子修行的地方,后庄则是幽静清雅的竹苑,是长老和庄主的居住地,也是一片养尸地,据说地下有不下于湿地林的妙地。
后庄大门敞开,两片青翠竹林舒展着枝叶,左右倾倒形成拱门状,下面是一条一丈宽的青石小径。
一名戴着浓彩哭丧面具的女子手持一枚金色小铃,小心翼翼的踩着青石路,不敢发出声响,怕惊扰了地下养着的死尸。
“犯我尸王庄,虽远必诛!”
一声怒吼,夹杂着木质家具粉碎的声音,从后庄庄主居住的院子里传出来。
“唉……”木清婉幽幽一叹,爹爹发怒,恐怕又有人要倒霉了。
竹苑门扉大开,一名黑发白须的道人伏案端详着一张地图,其上线条交错,一圈红色笔迹,其中所指,竟是湿地林中阴煞之地的方位。
直领广袖的白色道袍微微敞开,隐现出精悍的肌肉,道袍心口处绣着九枚金色雀羽,凸显他的身份和修为,此人正是尸王庄第七任庄主,练气九层的高手木公良。
木清婉提着金色小铃,也不问候,也不敲门,而是将它放在长案上,然后在院子外拿了扫帚簸箕,准备收拾房间里一把破碎的凳子。
“哟!乖女儿,你来了,别别别,爹爹自己来,自己来。”木公良在她第二次进入房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顿时笑容满面,从木清婉手中接过扫帚,乐呵呵的收拾房间。
谁也想不到,这个面色青白,仿佛病虚之人,能发出中气十足的爆喝,而这么一个凶人,却对自己的女儿恭顺的如同一只家猫。
“是谁的纸鹤?”木清婉盘膝坐下,端详长案上的地图。
木公良边收拾房间边解释道:“是内门弟子竹山,练气一层修为。”
“不可能。”木清婉断定的摇摇头。
“那张符箓我看过,里面的玄阴之气是真的,道家真气也是真的,但两种真气隐隐有融合的迹象,显然已经突破了练气一层。”
浓彩哭丧面具下的脸面无表情,却仿佛隔着数百里,看透了这一切。
木公良点了点头,相信了她的判断,又道:“有道理,不过即便他突破了练气二层,还是死了,难道他们内讧了吗?他的两个师兄弟……”
“冲突肯定有,内讧应该不会,因为他们都死了。”木清婉将地图牢牢的记在心里,站起身来。
“什么!全死了!”木公良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但他又不敢怀疑她的判断,因为她不但聪慧过人,而且还略通卜算之术,她说全死了,那就是死定了。
木清婉侧脸问道:“大师兄和二师姐带着两具铁甲尸去了湿地林。”
木公良只能点头,因为她不是在问自己,而是在说一件已经发生了的事。
“很好,我也去。”说完,木清婉头也不回的走出竹苑。
“唉~乖女儿,爹爹陪你一起。”
“不必了。”木清婉断然拒绝,脚下不停的离开。
木公良追至房门口,手中依旧拿着扫帚和簸箕,脸上哪还有一派之主的威风,只有怅然若失,仿佛看着自己的女儿即将远去的老父亲,眼中有些深深地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