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后，请不要再来我们铺子了！”福臻温声道，又觉得话说得有些重了，不由得又添了一句，“如今我们铺里的料子都是不大时兴的。你若是自己有料子想要裁制，可以叫我们的伙计上门去。”
谢先生略迟疑了下，颔首应下：“好！”
很要命！
对方这样的姿态，委实是叫人心软。福臻觉得不能再谈下去了。也不知怎么的，两边脸颊忽尔有点儿发烫的迹象。于是，她同对方道了声“那么，再会了！”便匆匆离开了。
次日，对方果然如约没有再出现在衣铺中。福臻便差了伙计将那件完工的褂子给人送去，自己则往领事官邸把刚做完的两袭旗袍给领事夫人送去。
自领事官邸出来，照旧还要往利通绸庄跑一趟。
大概领事夫人是秉着既花了钱便要物尽其用的想法，福臻偶尔还须为她兼当信差或是跑腿伙计。最先是捎信或是捎物给某个人，后来又突发其想叫她拿着支票到某处去付账，有时是珠宝店，有时是食肆，近来又最常去的便是这利通绸庄。
对于凭空而来的这些差事，福臻倒是不甚在意。要知道如今铺子衣单不断，对方是有很大功劳的。只须花些时间和精力就能讨得对方的欢心，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再者，说起来其实也不是没有收获。这利通绸庄是新近开张的大户，货色齐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它们这儿时常能见到第一手的“时鲜货”，这对于像福臻这样有心关注时尚动向的业内人士，无疑是极具参考价值的。
吸引她的还不仅于此。在几次三番的细致观察后，她还发现这些“时鲜货”在抢占先机的同时，更是卖出了相当好的价钱。由此可见要想获得丰厚的盈利，拥有一个信息敏锐且能与时俱进的进货渠道是多么重要。
这样的认知自此谨记于心。
以目前铺子的形势来看，重新经营衣料的买卖指日可待，或许应当从现在就要开始留意这方面的信息了。从利通绸庄出来，福臻便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晚间最好还是要同沈国曦好好商量一下。
一道人影迎面匆匆而来。
然后他又往回望，若不是福臻及时地侧身避让怕就要撞上。不过却也因着这个意外，福臻下意识地扫了对方一眼。竟瞧见一张熟面孔。
“咦，顾大哥，这么巧！”福臻笑吟吟地同他打了声招呼。
顾进全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福臻的这一声很明显是把他吓了一大跳。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是你呀！怎么，到这儿办事么？”
“嗯！”福臻反手往后指了指，“方才到利通绸庄转了转。你这是……”
“哦，我和朋友约好在这附近谈些事情。”顾进全说着话，一面又似不经意地侧首看了看。
那儿是一家电影院，紧挨着的是咖啡馆。来往的路人倒是不少，还有偶尔经过的人力车与汽车，福臻不清楚他到底在关注什么。看情形像是在找什么人，也或许是在躲什么人。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顾进全便匆忙告辞了。
此时的福臻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