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秋笑道:“奶奶说的是,只不过院子里这几株桃花杏花算得什么?叫奴婢说,倒不如去后园走走,那里的树多,还有凉亭。”
阮云丝看了她一眼,摇头笑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只以为树多便是好。却不知那后园虽顶着名是个园子,可它哪里能和真正地园子相比?既无水,也无花,湖泊曲桥,水榭歌台一样皆无,不过是两个亭子几十株花树罢了,这也能叫园子?依我说,倒不如这院里几棵树,虽然少些,总是得天然二字之趣。”
碧秋奇道:“听奶奶这么说,竟是咱家的园子不好似的,但当初建成了,奶奶不也是着实夸奖了爷一番吗?说是园子虽小,却能看出大格局,非胸中有大丘壑者不能为。奴婢记得爷那时候可真是高兴坏了呢。”
阮云丝撇撇嘴,似乎是想嘲笑两句,不过旋即忍住了,正色道:“爷自然是心里有丘壑的,只不过他并没看过那些真正大富人家里小桥流水的园林,筹谋上自然便差了些,更何况家里银钱也有限,能弄成这样也算是难得了。”
碧秋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便小声道:“爷虽好,如今又是举人,但奴婢却总觉着奶奶更好,不是奴婢多嘴,奶奶若是换上那些富贵姑娘奶奶们的衣裳首饰,谁不把您当做神仙似的人物?奴婢早年也走过一些人家,那些大家闺秀和富家小姐们,还没有奶奶身上这个款段韵味儿呢。”
大家子的小姐姑娘?阮云丝的回忆瞬间飞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嘴角边哂出一抹冷笑:侯府千金她自然是做过的,只不过又有什么意思?碧秋只看到人家满头珠翠衣香鬓影,她哪里知道那些背地里言刀语箭阴谋算计?生在侯门,一个不谨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若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至于铁了心离家出走,闹出那样的天大风波。
“奶奶,奶奶……”碧秋的声音把阮云丝的思绪拉回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心腹丫头,轻声道:“怎么了这是?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两年了,怎么动不动还是这样咋咋呼呼的?”
“奶奶,方才那人……”碧秋的面色有些苍白,犹豫着看了阮云丝一眼,却又嗫嚅着不再开口,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
阮云丝皱了皱眉头,冷冷道:“有什么你就说,怕什么?别忘了,你是我的丫头。”最后一句话,她刻意加重了语气,果然,就见碧秋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好半晌方低头道:“奶奶看没看见刚刚打门前过的那个人影?奴婢瞅着,倒……倒像是前街上那个何媒婆,不过,也许是奴婢眼花了也说不定。”
“何媒婆?”阮云丝猛地站起身来,过了许久,方才又慢慢坐下,冷笑道:“穷秀才变成了举人,我如今又小产,怕是婆婆和老太太就起了别的心思吧。”
碧秋慌忙道:“奶奶别气,您这刚小产过后,禁不得气的。叫奴婢说,少爷对奶奶还是言听计从,只要少爷不许这种事情发生,奶奶也不用出面儿,免得落了一个嫉妒的名头,何苦来呢?“
阮云丝半晌没有出声,忽然看向碧秋道:“你觉得,爷能靠得住吗?”
“能靠得住,肯定能靠得住。”碧秋急急忙忙道,却听阮云丝怅然叹道:“若是从前,我也知道他靠得住。只不过这中了举人之后,他的应酬倒是渐渐多了起来,怕只怕暖风熏得游人醉,错把青楼作绣楼了。”这诗被她改了一句,青楼乃是烟花女子所在之地,绣楼却是闺中女儿的清白之所,两者自然不可混淆。
“奶奶。”碧秋有些担心的看着阮云丝,却见她站起身来,轻声道:“罢了,我有些乏了,碧秋,扶我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