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阮云丝的前世,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开食,如今她却明白了,原来有一些鱼冬日里是不进食的,等到开春,它们还没来得及进食就被抓了,那鱼肠子里面一点儿脏东西都没有,鲜红鲜红很是肥美,所以村里人们多爱在这个时候去抓河鱼,听钟南说,今天在流花河,他就遇到了好多人,都在那里抓鱼,好在流花河很宽,鱼也多,因此大家倒也不用相争。
芸娘便撇嘴道:“往日里可没有这么多人,如今忽然多了这么些人,还不是因为那些傣依族人?真不知他们那腿子怎么这么能跑,竟跑到咱们这地方来安家,前些日子县太老爷还过来了一趟,似是要他们迁走,偏偏他们又不肯,我听说县老爷很生气,如今那些乡绅地主都不肯给他们地种呢。”
阮云丝倒没听说这件事,闻言不由奇怪道:“傣依族人不是大吴国人吗?为什么他们逃难过来后,官府不安抚还要逼他们迁走?都是讨生活的老百姓,就收留一下帮一把又有什么关系?”
芸娘笑道:“难怪你不知道,整日只在家里看你的织机,大家又不喜欢他们,多不愿提起,可不是就传不到你耳朵里。嗨,其实也不用你操心,那傣依国离着咱们大吴何止千里远?之前不肯对咱们大吴称臣,好了,如今被人灭了,老百姓就都逃进了大吴国,谁知这帮人跋山涉水的怎么就跑到了咱们这儿来,京城他们进不去,竟然看中了咱们这里地肥水美,把家安下来了,俗语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想想,县太老爷能愿意吗?可上面也没说过不许他们在咱们大吴国立足,所以也就只能暗中使使绊子,盼着他们开窍,自己迁走就最好了。”
按照阮云丝的习惯性思维,她总是将这个架空时代和自己现代时的中华大地相提并论。也的确,它们除了历史不一样外,地理环境其实都差不多。包括江南的苏杭,西域的丝绸之路,东海之滨长白山等等都是相同的。但是也有很多不同,例如这个傣依族人,她就实在分类不出。
仔细地问了好一会儿,芸娘也不过是个妇人,偶然听人说起这些人罢了,哪里懂那么多?只知道他们是西南的一个边陲小国,男人勇武妇人倒也贤良,但因为天生骄傲,不肯对大吴国称臣,所以让有着强烈民族国家自豪感的吴国人很不爽,以至于他们被灭之后很多人逃到吴国来,也没有得到多少善意的对待,流落到小王村附近的这一支傣依族人足有一千多,算是一个相对较大的部落了,也难怪县太爷不高兴,这可都是不稳定因素啊,一旦闹出乱子,他这上官难辞其咎。
再多的芸娘也不知道了,便不耐烦道:“打听这些做什么?反正也不与咱们相干。”
阮云丝却不这样想,暗道其实也是一群可怜人,如果所有人都对他们抱着敌视态度,不肯施加援手,让他们生计无着,就可以逼他们搬走离开吗?这些人饱经磨难,谁知道都受过什么样的心理创伤?一旦偏激了,不但不搬走,还闹出事情来,那可是得不偿失。
她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却也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她不过是这时代中一个最平凡普通的妇人,这些事情可轮不到她来操心。
“是了,你之前说等我们回来,有好东西给我们看,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芸娘显然也不愿就这件事多说,于是立刻转移了话题。
阮云丝一拍脑门,笑道:“竟把这事儿忘了,你们跟我来。”说完便领着芸娘和钟秀碧秋钟南进了那杂物房。小绿则仍然在水桶边,用两只白白嫩嫩的小胖手扒着桶沿儿,伸头去看那里的大鱼和虾子,只觉得这些鱼和虾虽然没有自家水塘里的金鱼那般色彩艳丽,却比那些鱼还要好看活泼。
正看得起劲,就听杂物房中相继传来几声惊叫,小家伙看得入神,冷不防就让这叫声吓了一跳,一个腚墩儿坐在了地上。但他很快就爬起来,钻进杂物房左看看右看看,想看看这房间里究竟多了什么东西?把人吓成这样。
却见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几个人聚在一台织机旁,小绿很失望,撅着嘴巴走过去,从钟秀钟南两人的身子中间挤过,就见芸娘捧着织机上的一块锦缎,激动地嘴唇都哆嗦着,拿手在那锦缎上一遍一遍地抚摸,一边喃喃道:“真的是锦,真的是锦,云妹妹,没想到……你……你真的就将这锦缎织出来了。天啊……”
小绿凑上去看了看,心想这就是最普通的锦缎罢了,有什么啊?还不如姑姑给我绣了花做衣服肚兜的素锦好看呢。正想着,却听阮云丝也笑道:”这是最普通的暗纹锦,别说贵云绸缎庄了,就连普通布庄也可以织出来的,只不过花样有些不同罢了。我打算再琢磨几个花样,总要有了好图案,才能卖钱,你们看这块锦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