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名溪的确感激皇帝对自己的一番爱护,连忙再次谢恩后,这才告退出来。一出大门,他便抹了抹头上冷汗,心想我的妈呀,皇上这是兴起了哪门子的兴致?怎么想起我的婚事来了?定是母亲和祖母进宫时和太后说嘴了,太后老人家也是嘴碎,这种事情你和皇上说干什么呢?唉!阮姑娘啊阮姑娘,你怎么偏偏就那样要强呢,不然刚刚只要我开口,我们便可以长相厮守了,我不信你对我也是一点情愫都没有,那个素流云去提亲时,你明明生气的不行。可和我说那番话时,你却险些哭了,我知道你嘴上说的硬,其实心是软的,你其实对我也有一点感情是不是?你替我心疼是不是?唉!
一边想着,就出了宫门,坐在马上也不回府,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阮云丝,因此只让那马在街上慢慢逍遥的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忽听前面一人喊道:“小公爷,小公爷。”他一回神,定睛看去,原来却是阮思齐。
当下便翻身下马,阮思齐也走过来,含笑道:“小公爷这是要往哪里去?真是巧,竟在这里遇上了你。”
苏名溪笑道:“没什么,刚从宫里出来,阮兄是要往哪里去?”
阮思齐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我也不过是瞎走一番。正好天近晌午,不如由我做东,咱们去天香楼上喝一杯如何?”
苏名溪想了想,点头笑道:“好啊,那就叨扰了。”说完两人并肩来到天香楼,小二一见这两位贵客,忙引上了三楼的雅座,两人就在靠窗的位子坐了,阮思齐便道:“再过半个多月就是中秋,到时候又要忙碌了,每年这赏菊大会就不知要参加多少回,这不,我现在就收到几份请柬了,小公爷想必比我收到的更多吧?”
苏名溪笑道:“我倒是也收到了几份,不过今年去不成了。皇上刚刚把给太后采选寿礼的差事交给了我,过两天便要下江南,怕是中秋节没办法赶回来。”
阮思齐愣了一下,点头道:“原来如此。”说完似是不知想起了什么,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窗外发起呆来。
“阮兄,怎么了?可是也想起江南秋色,所以动了游兴?那真不好意思,这一次我船上有几位女客,还真不方便带着你,下一次若是还有机会,我便带你一起出去游历一遭,如何?”
虽然阮家当日退婚损害了苏名溪的声誉,不过过去了这么久,他如今因为阮云丝,早已将那点阴影给抛到脑后去了。说起来也算是另类的造化弄人,因为阮云丝逃婚而让苏家和阮家交恶。却也是因为阮云丝,才解开了苏名溪的心结,让他和阮家重新恢复了往来,尤其是阮思齐,两人年龄相近,共同语言也多,到现在俨然是一对很好的朋友了。
当下听见苏名溪的话,阮思齐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想想又道:“唉!我不是想和你一起下江南,只是……上个月管家的亲戚过来投奔他,言谈之间,那家亲戚竟说在江南看见过和舍妹相似的人,她很久前有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见过妹妹的,不过这是四年前的事了,那人其实也说不分明,只说有个女孩子,在一个小织染作坊里打零工,后来就再也没见到……”
说到后来,声音逐渐低沉下去,阮思齐便哽咽道:“我和爹爹听说了,就命人在江南寻找,只是再也没找到人,她一个孤身女子,又去了那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恐怕……就算想回家,也没有办法,到现在过了这五六年,怕是早已……早已不在人世了……”
苏名溪默然不语,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的阮思齐,却见他抹去脸上泪水,诚恳道:“我知道,当日舍妹做下那样的糊涂事,不管她落得什么结局,都是咎由自取。小公爷心里也定然恼恨她,其实我和爹爹何尝不怨恨?尤其是前两年,爹爹时常在家里发火,只说寻到她,便要剥皮抽筋活埋了,还要驱逐出家族。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越发连点找寻的希望都没有了,我一想起她一向是养尊处优,最后却凄凄惨惨不知客死何方,我这心里就禁不住难受……”
苏名溪叹了口气道:“阮兄,我对阮姑娘,已经不再有怨恨了。她当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想来不会没有半点准备,天下之大,何处不可藏身?也许她只是不敢回来而已,又或许,她正在某个小山村里,平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也许那才是她想要过的日子。总之,吉人自有天相,出生在侯府中的小姐,福泽自然是深厚绵长的。”